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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胡宗憲所說,他已經完成了歷史使命,急流勇退,對大傢伙都好,
一個功勳卓著的抗倭統帥,潑天的功勞,足夠保證胡宗憲的安全,唐順之也有自己的算盤,由於胡宗憲嚴黨的色彩,繼續留著他,心學內部頗為不滿,對唐毅都生出了很多微詞,如果能華麗抽身,安然退下,未嘗不是好事。
關鍵是要確保兵部能回到唐毅的手裡,說起來唐毅的資歷還很淺薄,想要執掌一部,尤其是兵部這麼重要的衙門,還有些欠缺。
胡宗憲反倒十分有把握,「荊川兄,想要執掌一部,最難的一關就是廷推,不過行之因為這次的功勞,已經掛上了兵部尚書的銜,只要陛下點頭,越過廷推,不是不可能。再有讓那些言官彈劾我吧,他們彈劾的越狠,我走得越委屈,陛下心裡就會越反感,到時候行之接替兵部,就水到渠成了。」
看起來胡宗憲是把一切都想妥了,連唐順之也不好說什麼,事到如今,只有按照劇本走下去了。
「汝貞兄,只怕要委屈你了。」
「不算什麼,我胡宗憲有恩必報,有仇不饒!只盼著行之執掌大權之後,能狠狠收拾這幫言官,留著他們在,朝廷就再也沒有敢辦事的臣子了。」
多麼痛苦的領悟啊,胡宗憲是恨透了言官。
你主戰,他們說輕啟邊釁,你主和,他們說威風掃地。打敗了說你懦弱無能,打勝了說你不可不防,你做事他說你野心勃勃,不做事說你尸位素餐……
道理永遠在他們那裡,可不管是抗倭,還是對付俺答,或者是財政,民生,哪一樣不是千頭萬緒,需要手段靈活,平衡利益,哪能非黑即白,任憑一幫人瞎嚷嚷。
而且胡宗憲也看得出來,這幫言官根本就不是主持正義,為了朝廷,為了蒼生,他們不過是利用風聞言事的權力,充當大人物的打手。
看上面的臉色,揣摩上面的喜好,幫著剷除敵人,說穿了,他們就是老虎的倀鬼,就是跟著獅子後面的豺狼,就是在天空盤旋的禿鷲,十足的機會主義者,消費正義的真小人!
唐順之的心情更糟,說起來做為心學的大佬巨擘,很多清流都是出自心學門下,這幫人沒有領悟知行合一的真諦,反而片面誇大心的作用,整日裡高談闊論,不做實事,和魏晉的名士一般,盼著有朝一日能悟道,立地成聖,變成和陽明公一般的人物,匡扶社稷,解民倒懸。
對於這幫異想天開的傢伙,唐順之只想送給他們兩個字:做夢!
才情是老天爺給的,可是學問卻是自己的,唐順之號稱天才,他也是幾十年苦讀苦思,才有了今日的成就。
再說說唐毅,別人都看到他少年得志,風光無限,實則唐毅有今天的地位,更是付出了無數倍於普通人的汗水。
從最初的紙店,木工作坊,酒坊開始,一點點積累產業,到了運河票號,再到交通行,十幾年的付出,又搭上了東南開海的順風車,才有了今天的龐然大物。
至於官職,唐毅幹過翰林,做過知府,知縣,市舶司提舉,巡撫,少詹事,翰林學士,順天府尹,兵部右侍郎……
雖然時間不長,但是每一任都政績斐然,就算比起官場的老油條,也絲毫不遜色。
治國理政靠的是有經驗,有能力的大臣,而不是靠著一幫只會動嘴巴批評人的清流。國初設立言官,是為了糾察不法,維護吏治,防止權奸誤國。
坦白講,開國百年,言官的作用還是積極的,他們就像是身體的白細胞,忠誠地執行自己的使命,堅守道義,維護法度,從言官走出來的名臣更是不計其數。
只是自從正德之後,士風崩壞,尤其是大禮議,徹底打斷了文人的骨頭,再也沒有人敢說真話,嘉靖任用張驄,嚴嵩一般的小人,他們幾十年如一日,打壓正直的言官,不斷給這個曾經光榮的群體摻沙子,塞害群之馬。
到了徐階這裡,此老好弄權術,一味任恩,對言官百般袒護,動輒言者無罪聞者足戒,殊不知六部九卿,京城的大小衙門,凡事做事的人都對言官嗤之以鼻,偏偏又無可奈何。
長此下去,肯定難以善了,早晚會出大事的。
「汝貞兄,你暫時什麼都不要說了,都交給我運作,雖然徐華亭的人馬眾多,咱們也不是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