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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前後黑洞洞的槍口,程千帆並未慌亂。
「報告余副主任。」他立正、敬了個禮,「在第十期步兵科第一總隊之入學名冊上有屬下的名字。」
余平安看了程千帆一眼,再次按響鈴。
「中央陸軍軍官學校第十期步兵科第一總隊的入學名冊,要快。」
果然很快,女秘書即刻便將入學名冊拿來。
余平安一目十行,很快就在密密麻麻的名單上找到了:
中央陸軍軍官學校步兵科第十期第一總隊——
『程千帆,十七歲,衢州府江山人』之記錄。
余平安揮了揮手,士兵收起槍,迅速退出去,並且關上了房門。
他身旁的年輕男子也收起配槍,看了程千帆一眼,繼續保持冷麵嚴肅狀態。
「入學名冊上有你,現在的名冊上沒有你。」余平安審視的視線盯著程千帆,「你作何解釋?」
「報告余副主任。」程千帆說道,「民國二十二年,屬下報考了陸軍軍官學校,考取步兵科第十期,被分入第一總隊。」
「實不相瞞,屬下是瞞著家中祖父報考軍校的,祖父一直以為屬下當時還在上海國立同濟大學讀書。」
「你的祖父為何不同意你報考軍校?」余平安問,「須知,大好男兒,沙場建功,你能考取黨國最好的軍校,令祖當欣慰才是。」
「家祖嘗言兵凶戰危,擔心我的安全。」程千帆說道。
……
「糊塗老朽!」在余平安的身側一直保持沉默的青年男子突然開口說道,「國事維艱,如若人人都貪生怕死,國家何日能振興?」
程千帆怒目而視,正要怒而回擊。
「燕生。」余平安擺擺手,「有些情況你不知道,程千帆乃烈士之後,程文藻先生、蘇稚芙女士皆為我黨黨員,民國十五年為國捐軀,程千帆是家中獨子。」
年輕軍官聞聽此言,臉上露出羞愧之色,伸出右手說道,「趙某出言不遜,慚愧不安,還望程兄海涵。」
程千帆冷哼一聲,沒有理會。
趙燕生有些尷尬的收回手,繼續畢恭畢敬的站定。
「你繼續說。」余平安似乎對於年輕人之前的小小糾葛並不以為意,說道。
「民國二十三年春,祖父偶爾得知我已是軍校學生,適逢福建局勢緊張,祖父聽信國府欲抽調學生兵抵福建前線之傳聞。」程千帆露出複雜的神情,「我收到家中電報,祖父病重,急忙向學校請了假返回江山家中。」
「令祖假作重病,誆你回去的?」余平安問。
「是的。」程千帆點點頭,「祖父不允我再返軍校,我們發生激烈爭吵,就在千帆意欲偷偷返回南京之時,祖父年事已高,竟突然病倒了。」
程千帆露出傷心、慚愧、使然,又帶著些許不甘之複雜神情。
余平安明白了,結果自然是程千帆選擇在祖父床前盡孝,沒有返回南京。
……
「逾期不歸,以逃兵同論。」余平安緩緩地說道,儘管程千帆此舉於情在理,但是,中央陸軍軍官學校是黨國軍校,軍校學員等同軍人,逾期不歸就是逃兵。
「祖父在病榻之上書信一封,懇請江山縣黨部轉呈校長。」程千帆說道,「校長見信後,特批學生肄學返鄉。」
「恩?」余平安露出驚訝至極之色,「你是說委員長特批你肄學?」
「是的。」程千帆點點頭。
饒是余平安城府極深,此時也是震驚不已。
委員長極重軍容軍紀,有黃埔學生覲見的時候偶有軍容不整,都被他罵了狗血淋頭。
對於中央陸軍軍官學校,委員長更是極為看重,三令五申整肅軍紀,從一開始就培養軍校生嚴守紀律。
所以,乍聞常凱申非但沒有處置一個逾期未歸的軍校生,還特批其肄學,余平安內心的震驚可想而知。
余平安很想要問程千帆『你家和委座是什麼關係?』
這話自然是問不出口,也不能問的。
「故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