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小
中
大
六十六
朱雨深下午開始本學期第一堂課。他走上講壇後,班長喊了聲起立,二(2)班的四十幾位學生都站了起來,異口同聲喊:老師好!
朱雨深咬著嘴唇,這種久違了的感覺讓他鼻子發酸,說不出話來。他只好雙手下壓,示意同學們坐下。第一節課他並不想上新課。經過這個特殊的寒假,他感悟頗多。他跟同學們一道論述起學習、生活與個人背景的關係。
朱雨深說:「在學校,不同背景的學生獲得了同等的學習機會,所以每個人都要充分利用這個條件。因為走上社會就不一樣了。現如今的一些情況,套用流行的話來說,就是要拼爹拼媽了。因此,應該縱向地跟自己比,學比不學將來可能機會多一點。如果橫向地跟別的同學比,那將比不盡,而且只能嘆息。」
學生們都豎起耳朵聽著他的高論。這些言論是前沿的,實在的,迸現先進思想的火花,從別的老師的課上幾乎是聽不到的。因為他們要麼死氣沉沉地照本宣科,說些假大空、言不由衷的話;要麼教條地叫人死記硬背,搞題海戰術,沒有一絲活力。也怪不得時下學生不願上課,不愛學習了。
幾天後的一個春光明媚的上午,朱雨深上完課去鎮上買菜。從教職工樓經過時,胡玉琴叫了他一聲。她正在樓前擔的鐵絲上曬衣服。
胡玉琴問道:「雨深,有什麼開心事啊?看你一副紅光滿面的樣子。」
朱雨深走到她面前說:「可能是上課上得激動了。」接著他詢問了關於她媽病情的事。
胡玉琴說:「沒多大的事,只是結石。在市醫院開了刀,現在我姐姐在照顧她,馬上出院了。唉,雨深,聽愛玉說你相中了大華店裡的五妹,是嗎?」
朱雨深愣了一下,心想:這個張愛玉的嘴巴真快!
此時胡玉琴叫朱雨深幫他把那件大的毛巾毯擔到鐵絲上。他不待朱雨深回答,繼續說:「五妹長得是不怎麼好。但她很本份,二十五歲的人了,還沒處過男朋友。現在像這麼大還這麼單純的女孩基本上沒有了。就比如小許,她是比五妹長得好看,但她談了個大齡的男人,你沒有機會追她了。
前天我回來後,愛玉告訴我你看中了五妹。我就去了對麵店里,先和大華提這事。大華說那天拿布料時她們都見過你了。我便當面問五妹對你的印象怎麼樣?她笑著點了點頭。我看五妹是願意和你相處的。我便跟大華商量,哪天安排你們在一塊吃頓飯,後面就看你發揮了。不過我們會盡力把你們促成一對的。」
朱雨深聽了這些話,很是感動,連聲說謝謝。
胡玉琴說:「做紅娘幫人牽線搭橋也耗不了多少力氣。如果事成了,對男女雙方來說都是美事。你結婚後不要忘了我就行了。」
朱雨深連聲稱是,繼而他去菜場。騎車來回經過大華服飾時,他卻不敢往裡面看,低著頭騎了過去。買好菜回來,他感到雙腮有點發燒。
自從胡玉琴說由她來安排見面吃飯的事以後,朱雨深的心情一直是焦躁不安的,做任何事情都有點心不在焉。特別是每當夜幕降臨時,佑大的一幢教學樓早已寂靜下來。遠處,靠近學校大門的教職工樓里的家家戶戶卻透出溫暖祥和的燈光。炒菜聲、鍋碗碰撞聲等都能依稀聽到。
朱雨深的隔壁原先也住了一位大齡男老師,但去年他就調走了。再過去的兩間都是學校的倉庫。對門水渠的那邊住著古明秀等幾個單身教師,平時那邊也沒什麼人氣。他們一般都回家或住在了男女對象家。但這幾天,那邊古明秀的宿舍一到晚上就燈火輝煌,里外都充滿嬉戲聲和打鬧聲。她男朋友那粗壯的身影幾乎一直都和她粘在一起。
朱雨深眼睛看著對面,大口地吃著飯菜。他心裡想:你們有什麼好嬉鬧的,馬上我這裡也將迎來一位女主人了!到時候我們也做些肉麻的動作給你們看!別以為兩個人在談對象就不得了了,好像自己是封建時代的公主和附馬一樣。把別的人、別的事都不放在眼裡。動了這個心思後,朱雨深一時心血來潮,急得不行。他恨不得謝五妹立馬出現在這個屋子裡才好。
他暗暗罵道:可惡的胡玉琴!都快一周了,怎麼還不安排兩人在一起吃飯呀?辦事效率真是低!這樣罵後,他又笑了一下,覺得自己有點滑稽——這麼多年都等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