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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張月鹿怎麼想,都不得不認可天師的說法了。
沒了天師的支持,她本就是寸步難行,如果有必要,天師也可以把她調走,由不得她不聽話。
其實張月鹿心裡也明白,天師並非不教而誅,先給了她嘗試的機會,並給予了足夠的支持,若非天師撐腰,她都坐不穩這個首席副府主的位置。雖然她這些天來,的確取得了一定的成績,但隨著陷入僵局,這個成績顯然不能算是一份讓人滿意的答卷。
這也是齊玄素沒有貿然觸碰這一塊的原因,就他根基最薄弱,他的背後可沒有三師撐腰,那時候也沒拜師東華真人,真來這麼一出,他承受不起。
這就是寒門子弟的悲哀,沒有試錯的成本。
世家子弟憑什麼能成功,有人兜底,有試錯的空間,做生意虧了五十萬太平錢,家裡的爹娘也能把賬還了,還能接著做生意,最不濟也做個富貴閒人。
可換成寒門子弟呢?五十萬太平錢不僅是一家人的身家性命,更是十輩子也還不完的債,一步走錯,別說東山再起,頃刻間就是家破人亡。
齊玄素就是面臨這種困境,他是一步不敢走錯。一旦走錯,就算不會萬劫不復,那也是大掌教無望了。
天師將手中竹枝一拋,落地生根,竟然又變成了一棵新竹。
沒了肩頭上的萬鈞重擔,張月鹿深吸一口氣,終於是得以站起身來。
張月鹿整理儀容,向天師認錯:「我自就任婆羅洲首席副府主以來,有負金闕所託,是我失職,我當自請處罰。」
天師不可置否:「你的心是好的,可做事情要講究方式方法,不能操切。斷人財路如同殺人父母,這種斷人財路的事情,必然要撕破臉面,這都不是什麼問題。可問題是,你現在有處置他們的能力嗎?或者,你有強力壓下反對聲音的辦法嗎?如果沒有,你現在撕破臉面就是操切。」
張月鹿低頭道:「是。」
天師又道:「在這一點上,齊天淵要比你清醒,他知道他之所以能震動婆羅洲,是因為他背後有人想要震動婆羅洲。如果沒有別人的支持,僅憑他一個人,又能震動誰?隨便王教鶴或者陳書華出手,都能把他拿下了。」
天師頓了一下:「好了,這些都不說了。有些事情,我會跟蘭大真人去談,你以後有什麼修煉上的疑難,要多向蘭大真人請教。」
就在這時,柯青青快步走了進來,見到天師之後,明顯愣了一下。
柯青青不認得天師。
道門不會把三師的畫像印在邸報上,平日裡想要見三師一面,可難了。就拿齊玄素來說,最近的一年,齊玄素就見過國師一面,還是在金闕議事的時候,如果不是必須由齊玄素去做那個匯報,齊玄素連這一面都見不上。至於天師和地師,齊玄素連他們在哪都不知道。
齊玄素如此地位尚且如此,其他人就更不必說了,可能一輩子都沒機會見上三師一面。
對比來看,世家子弟的優勢就更明顯,這些高不可攀的人,寒門子弟見一面都難,更不會知道他們是什麼性情,全都靠道聽途說和猜測。世家子弟卻是從小被這些人看著長大的,不能說天天見,最起碼隔三差五能見一面。這怎麼能比?
張月鹿看了柯青青一眼:「有事?」
柯青青低聲道:「劉真人坐化了。」
張月鹿挑了下眉。
這位劉真人,算是婆羅洲地頭蛇的代表人物之一,當然不能跟孫合玉相比,不管怎麼說,孫合玉當年是堂堂掌府真人、參知真人,退下來後升了一品天真道士大真人。孫合玉當權的時候,這位劉真人只是三品幽逸道士,臨近退隱山林的時候才提了一級,升了二品太乙道士,然後帶著真人的頭銜退了下來。
這位劉真人回到家鄉之後,雖然沒了職務和權力,但當年的人脈還在,威望頗高,後來的道士們都是他的晚輩,多少要給老前輩一點面子。
這些老道士家族聯絡有親,在事實上拿到了地方的部分自治權,有了自治權,便會壟斷一些行業。這些老道士家族的子弟未必出來做道士,但分布在各行各業,都不是等閒之輩,結成了一張巨大的利益網絡,覆蓋地方。
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