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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過鐵柵上的小門,踏入兩側都是監室的甬道里,姜望感覺整個人忽然沉重了許多,就連簡單的邁步,都需要更多力氣。
「在這個區域,每個人都會受到更多壓力,這是為了避免某些囚徒精力過剩。」碧珠婆婆解釋道。
兩側的監室都以鐵柵為牆,這是為了方便獄卒隨時觀察裡面囚徒的情況。
碧珠婆婆的龍頭拐杖,在甬道上敲擊的聲音很清晰。但蜷在監室里的囚犯們,沒有一個人往外看一眼。
他們好像都已經失去了「好奇」這種情緒。
這無疑給姜望的心裡蒙上一層陰影。
再往裡走,便不見鐵柵了,只有一扇扇石門。除了一個方方正正的小口子,根本沒有任何觀察的可能。想必是其間的囚犯重要性更高,設計監室時更考慮堅固程度。
甬道還很長,長得望不到盡頭。
明明每隔一段距離,頂上就嵌有照明的寶珠,但這條甬道的盡處,仍似連接了無底深淵。看不真切,而且有恐怖的感覺隱藏。
碧珠婆婆就在這裡止步。
「我就不進去了。」她哀聲說道:「我見不得瓊兒受苦。」
兩間石室之間的牆壁上,有一個類似於燭台的架子。姜望起先不知道那是幹什麼的,直到碧珠婆婆取出一炷香,插在上面。
她用枯瘦的食指輕輕一划,這支香便被截去了五分之四,剩下的小半截,自燃起來。
「你只有這麼多時間。」碧珠婆婆說。
姜望沒有說話,只點了點頭。
想是早先已經與獄卒溝通過,碧珠婆婆直接取出一把石質鑰匙,將這座石門打開。
她自己立在門邊,並不往裡看一眼,似是真的不忍。
不知道為什麼,姜望突然感到有些遲疑。
他一路來懷島,目標很明確,就是要就竹碧瓊。一言既出,萬山無阻。在海祭之前看一眼竹碧瓊,也是早就定好的事情。
但此刻身在門外,只有一牆之隔,他卻突然有些害怕了。
那個冒險為他傳信的朋友,現在是什麼樣子?
她在守備這樣森嚴的囚海獄裡,過著怎樣艱苦的日子?
他很不安,但他還是跨進了囚室里。
那架子上的燃香,提醒他並沒有時間可以猶疑。
這一路走來的很多時候都是如此,他並沒有軟弱的時間。
他總這樣面對。
踏進石室,身後的石門便已掩上。
石室里很暗,但並不妨礙姜望把這裡看得清楚。
整個石室約有十步見方,比想像中的要寬敞一些。
也還算乾淨,沒有什麼惡臭的事物,只有淡淡的海風味道——也不知在這麼深的海底,是哪裡來的風。
對門的牆壁正中,釘著兩個鐵鐐。
一個柔弱的披髮女子,便被鐵鐐吊在牆上。
她低垂著頭,呼吸平緩,應是睡著了。
開門的聲音並沒有驚醒她。
她像一個破舊的木偶,被喜新厭舊的孩童所厭棄,於是被隨意地掛在一個地方,等待著徹底被扔掉的那一日。
那個在青羊鎮被他以焰花燒灼空間趕出來的嬌俏少女,那個誤以為他是惡人哭得梨花帶雨的單純姑娘
現在吊在這裡。
體內的道元已經全部散去,再無半分修為。她不再是超凡修士,而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女孩。
長發垂散在身前,也遮住了她的面容。
姜望隨手掐了一個道決,想凝出兩個石樁幫她墊一下腳,因為她的手腕已經被吊成黑紫色,幾乎是要廢掉了。
但元力一聚即散。因為特殊的限制,這間囚室是無法使用道術的。
姜望想要在石牆上斬出兩個凹坑,讓她雙腳有個落力點,不至於像現在這樣,所有的重量都在手腕。
但不知破壞石牆會引發什麼後果。
他更想一劍斬斷鐐銬,把竹碧瓊帶走。
但他決計沒有可能,帶著竹碧瓊走出這裡。
姜望只能在心中長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