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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瓊?」
「碧瓊,你怎麼樣?」
耳中仿佛聽到這樣的聲音。很熟悉,也很關切。
竹碧瓊始終還記得那天的海風,嗚咽如笛聲。當然也記得風中的某個人的呼吸,那麼的緊張不平靜。
她逐漸散去生機的身體,已經感覺不到自己,但竟然能感受到另一個人的心跳。
砰,砰,砰。
每一聲都聽得很清楚。
這寂寞的心跳啊,至少在那一段路里,是為她而響。
從懷島天涯台,到齊國天府城,這段距離有多遠呢?
當初因為姐姐不幸失陷於天府秘境,她獨自離開了懷島,想著去陽地調查胡少孟。一路緊張忐忑走了差不多一個月,才到天府城。
彼時她站在高牆圍繞的滿月潭外,被告知天府秘境關閉期間,任何人不得靠近。在那堵厚重冷漠的高牆前,她第一次真切地意識到,姐姐已經永遠地離開了。
她弄丟了傘,再也不可以藏在誰的羽翼下,此後只能獨自面對這個世界。
這個世界,太陌生了。
每一點都和姐姐活著的時候不同。
第二次來天府城,她竟不記得用時多久。在油盡燈枯的彼刻,每一息都是折磨,可是在那樣的、撞碎狂風的懷抱里,她竟然不舍。
她還記得在那個懷抱里,模模糊糊看到的下頷、鼻峰,那些被風雨打磨過的線條,是如此的讓人心痛。
她其實很努力地想多看一眼,但眼皮太重,她已經撐不起。
天府秘境是一個什麼樣的地方呢?
所有進去過的人,都丟失了在裡面的記憶。
所有沒能出來的人,都沒有再出來過。除了她。
又或者說,不完全是她。
彼時她的身體已經到達極限,靈魂也開始沉淪,在離開那個懷抱、被輕柔地推進月門時,她最後的意志也隨之散去。
「竹道友···...」
這是她最後聽到的聲音。
沒有後續,不會有她想聽到的後續。
其實結局如果是那樣也很好。世上還有誰會期待她呢?
同情的都已經同情了,哀傷的都已經哀傷了。
再活過來······不合時宜。
她不留戀這個世界,她也不想再打擾誰。她不願成為那個不合時宜的人。
可是她又看到了姐姐。
她是在一顆巨大的、透明的琉璃球外,看到的那些不斷變換的情景。
彼時她的意識仿佛散在虛空,明明沒有肢體、感受不到五官,卻能夠「看見」那一切。
包括那條首尾無盡的河、那幾座富麗堂皇的龍宮······乃至於通天塔。
山上雲台,九角高塔。
軍神關門弟子王夷吾,青崖書院許象乾,石門李氏李龍川,鳳陽張氏張詠,博望侯府的重玄勝······還有姜望。
都是天之驕子。王夷吾一打五。
只是通天境層次的戰鬥,看得她眼花繚亂,仿佛第一次認識這修行境界裡的第七品。
這琉璃球中的情景,是反覆演化的。
包括情景里那些人物的接觸、對話、選擇,每一次都有不同。
但幾乎每一次戰鬥的開始,都是王夷吾以一敵五。
那個重玄勝實在是聰明,總能把局勢導向利於他的方向,那個王夷吾也實在是狂妄,根本不在意重玄勝怎麼拉幫結派,有幾個人他打幾個人。
而通天塔前的情景,通常是以最後一個活著的人走進通天塔結束。也有幾次,六人皆死,無一
生還。
她意識到,這大約就是這些人在天府秘境裡,曾經發生過的事情。或者更準確地說,是這些人在天府秘境裡的表現,被天府秘境記錄了下來,而在後來的時光里不斷演化、碰撞。
通天塔前的戰鬥,她看了不下一百次······便以一百次為計,重玄勝成功逃脫的次數是六十九次,重玄勝和王夷吾都戰死的次數是四次,剩下的二十七次,都是王夷吾橫掃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