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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八月里,女真的完顏希尹已下了往荊湖進攻的命令,郭寶淮、於谷生、李投鶴……三支兵馬加起來快二十萬人了吧,他們會第一批殺到,接下來是陸陸續續幾十萬人的大軍壓境,後頭坐鎮的還有女真宿將銀術可,他們打了臨安,做了修正,如今已經在過來的路上。朱兄,這邊有什麼?」
他諷刺地笑笑:「苗疆的這批黑旗,比之當年小蒼河的那批,戰力還稍遜一籌,一萬多人出來占了長沙、臨湘,他們是出了大風頭了。接下來,幾十萬大軍壓來,打不過了,他們回到山裡去,就算他們有骨氣,往死里熬,站在他們一邊的,沒一個能活。當年的西北,現在還是白地呢。」
對面的朱姓將領點了點頭:「是啊,不好辦吶。」
「而且,女真的穀神完顏希尹,與東邊的兩位皇子又不同。」尹長霞喝了一杯酒,「開國老將,最是棘手,他們不像宗輔、宗弼兩人,驅趕著人去打仗,而是早早地定好了賞罰的規矩,打得過的,立了功的,有地、有人,武器大炮都有,人家是在暗示什麼?總有一天他們是要會北邊去的,到時候……朱兄,說句大逆不道的話,南邊的大伙兒,女真人樂見大家裂土封王,這樣對他們最好不過。為女真人打仗,大家不情不願,為自己打,或者為武朝打……說句實在話,大伙兒還是能打一下的。」
對面的將領喝了一口酒:「這也算是為武朝嗎?」
尹長霞手中的杯子愣了愣,過得片刻,他拿過酒壺,連飲了幾杯,聲音低沉地說道:「朱兄,這不算,可而今這局勢……你讓大伙兒怎麼說……先帝棄城而走,江南一敗塗地,都投降了,新皇有心振作,太好了,前幾天傳來消息,在江寧擊潰了完顏宗輔,可接下來呢,怎麼逃都不知道……朱兄,讓天下人都起來,往江寧殺過去,殺退女真人,你覺得……有可能嗎?」
他搖著頭:「江南都跪下了,一百多萬人,圍著自己的太子爺動手,江南西路,又是幾十萬人投降,武朝最富庶的一片地方,秋收的便宜都被女真人占了,豁出去打,誰不想,我在潭州幾年,也想對苗疆豁出去打……這天下就是這樣。前些天我到平江親會於大牙,你以為是我說服了他?他早就看到了,女真人以來,平江幾萬人十幾萬人,全都得死啊,朱兄,那就是這外頭的百姓哪。」
「要是沒有這幫黑旗,大家就不會死,女真人不會將這裡當成眼中釘肉中刺的打,一萬的黑旗軍,朱兄,百萬人都得給他們陪葬。百姓何辜啊。」
尹長霞說著這話,眼中有淚。對面樣貌粗野的廂軍指揮朱靜站了起來,在窗口看著外頭的景象,喃喃自語:「是啊,一萬人對百萬人……」
「不光是那一萬人的死活。」尹長霞坐在桌邊吃菜,伸手抹了抹臉,「還有百萬無辜民眾的死活,從平江於大牙到汨羅婁顯,再到劉取聲,大家都決定避一避了。朱兄,東邊就剩下居陵,你手下一萬多人,加上居陵的四五萬人口,郭寶淮他們一來,擋不住的……當然,我也只是陳說厲害,朱兄看看這外頭的百姓,讓他們為黑旗的匪人死?我心有不甘。」
樣貌粗野的朱靜雙手按在窗台上,皺眉遠望,許久都沒有說話,尹長霞知道自己的話到了對方心中,他故作隨意地吃著桌上的菜餚,壓下心中的緊張感。
六月間陳凡攻長沙、臨湘等地時,尹長霞的第一反應自然是反擊,誰知華夏軍在幾日之間連過關隘,他甚至還沒能弄清楚誰出賣了他,長沙、臨湘便先後被打開城門。臨湘被攻破時尚是夜晚,據說匪首陳凡帶著人徑直朝他殺來,要取他首級。尹長霞衣冠不整倉皇逃竄,此後在外頭躲了兩個月不敢冒頭。
到得八月里,如今在臨安小朝廷中身居高位的吳啟梅梅公修書與他,他才敢出面在周圍遊說各方。此時女真人的聲勢直壓潭州,而由於華夏軍在這邊的力量過小,無法完全統合周圍勢力,不少人都對隨時可能殺來的百萬大軍產生了畏懼,尹長霞出面遊說時,雙方一拍即合,決定在這次女真人與華夏軍的衝突中,儘量置身事外。
即便無法完全置身事外,至少也得為治下以萬計的無辜民眾,謀一條生路啊。
眼下,只要說服朱靜放棄居陵,潭州以東的道路,便完完全全地打開了。
自己也確確實實地,盡到了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