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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景步軍雖陣斬吳巨,大破其部,卻遠遠談不上勝利,而水軍的戰鬥則已然接近尾聲。
經過一個多時辰的激戰,湘水之上到處都是舟船的碎片殘骸,旗鼓、器仗、屍體遮蔽江面。
荊州水軍前部數以百計的戰艦,不是沉沒江底,就是被俘投降,只剩十餘船仍在負隅頑抗。
「轟、轟、轟……」
幾根碩大無朋的拍竿夾帶風雷之聲落下,將一艘嚴重漏水,船體傾斜的鬥艦摧毀擊沉。
「萬歲……」劉景水軍將士齊齊歡呼,聲震天地。
身處座艦爵室中的劉宗,臉上亦露出勝券在握的笑容,拍竿的威力毋庸置疑,尤其是它首次出現在戰場上,對手倉促間根本找不出應對之法。他此戰能以較輕的代價近乎全殲勢均力敵的對手,拍竿可謂居功至偉。
不過他發現,拍竿看似能夠反覆使用,但現實情況是,木桿、石塊都談不上是堅固耐用的材料,一場大戰下來,據他目測,拍竿差不多毀壞了三四成。要知道,並不是所有拍竿都參與了戰鬥,因此這個比例不免有些高。
他倒也沒有太過揪心,拍竿畢竟是一個新事物,從工藝到材料,還有很多可以改進的地方。
伴隨著突然高漲的喊殺聲,劉宗注意力重新轉回戰場,己方兵船開始對蝟集江心,困獸猶鬥的十餘敵艦發起最後的進攻。
黃武雙手拄刀而立,對身邊部曲恨恨道:「蔡中這小豎,簡直就像一個老鼠,開戰以來,已經三度更換座艦,害得阿公屢次撲空。這次蔡中總算是逃無可逃了,他的首級,必須由我親自摘下,絕不能讓陳伯登搶先了。」他和陳進相識多年,乃刎頸之交,但這並不妨礙兩人爭奪頭功。
「諾。」眾部曲肅拜應命。
棹卒們接到指令,喊著號子,奮力划動櫓棹,中間遇到敵艦,亦毫無停頓,直奔蔡中座艦。
抵近之後,船上士卒紛紛以鉤拒鉤住敵艦,鉤拒又名鉤強,形制有些類似於後世的鉤鐮槍,水戰之時用來鉤、拒敵艦,《墨子》記載:「(魯班)自魯南遊楚,焉始為舟戰之器,作為鉤強之備,退者鉤之,進者強之。」
「快、快……」黃武見陳進已經先他一步登上蔡中座艦,唯恐頭功被搶,連連催促道。
木板剛剛搭好,黃武立刻沖了上去,三步並作兩步躍入蔡中座艦,此時甲板上已經亂成一團,雙方士卒揮舞兵器,貼身肉搏,喊殺聲鋪天蓋地,直衝雲霄。
「殺!」黃武身高不足七尺,卻腰帶十圍,氣力壯猛,他掄起長刀大劈大砍,擋者披靡,前進不過七八步,已斬首三級。
只是隨著不斷深入,難度也在呈幾何級增長,頃刻間,他便連挨一刀一戟,所幸他身上所穿鎧甲甚為精良,並無大礙。
黃武如此拼命自然是有原因的,陳進正在快速逼近蔡中,除非他願意將功勞拱手相讓於對方,不然肯定要奮身一搏。
蔡中身體無力地靠在樓室牆壁上,他頭部之前曾遭到重創,流了很多血,如今不但身體乏力,頭部也有強烈的眩暈之感,只能通過咬舌提振精神。
瞥見板肋虬髯,形貌魁梧的陳進直奔他而來,蔡中眼中充滿忌憚之意,此人雖是無名之輩,卻驍勇異常,自登船以來,死於其手者需要兩隻手才能數過來。
接著,他又瞥了一眼正在快速接近的黃武,這也是一位猛將,他先前差點死在這人手裡。
全盛時期面對二人,他或有一搏之力,現今……
「大丈夫馬革裹屍,總好過老死病榻。」蔡中緊了緊手中之刀,他早就有了戰敗身死的準備,對方掌握著拍竿這樣的水戰利器,自己又豈有不敗之理?
陳進以刀身格開直刺而來的長矛,縱步逼近一名敵卒,橫刀一划,乾淨利落的切斷其喉嚨,至此,他和蔡中之間再無阻礙。
「足下便是荊州軍的前鋒蔡中吧,我乃長沙陳伯登也,足下到了九泉之下,千萬不要忘記……」言訖,陳進揮刀疾速殺至。
「一介無名之輩,也敢口出狂言。」蔡中聞言大怒,有一種虎落平陽被犬欺之感,他再怎麼說也是荊州水軍數得著的大將,就算是死,也要死得轟轟烈烈,豈能淪為無名小卒的墊腳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