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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69章 京師(二十五)
揚州地處運河要衝,南來北往的繁榮經濟催生出了旺盛的娛樂產業。不論是官家樂坊,還是私門娼優,無不生意興隆,確實應了那句「處處青樓夜夜歌」的評語。正是由於身處特殊位置,知府周頌迎來送往的本事練得那叫一個地道。官面上的事情辦完後,周頌便邀請王業浩第二天前往指定接待單位——城北瘦西湖邊的摘月樓飲宴作樂。
如果嚴格按朝廷法度來講,官員是禁止狎妓的,京師里男風盛行盛況很大程度上也是此種法度的意外產物。不過明朝開國多年,早就法度廢弛。想當年「三楊」聯袂招名妓齊雅秀侑酒,閣老譏之「母g無禮」,名妓巧慧過人,對曰「我為母g,大人便是公h(候)」,一時間傳為美談。而宣德年間,湖廣御史趙倫就因為「與樂婦奸」,便被罰戍遼東。所以大家心裡都明白,這種事遭彈劾的都是上頭沒有人,下頭亂找人的主。
在滔天權勢的面前,幾個瘦馬實在算不得什麼,所以王業浩此次重點照顧粗坯周先生的感情。正式會晤後,王業浩旁敲側擊地授意周知府,少安排文士請客,至於歌女也不必太在意歌喉,首要便是「姿容妍麗」,說白了就是直接上葷場子,莫要搞太多的周邊節目。周知府弄明白需求後很是詫異,這位王老爺也是進士出身,居然會是這般餓鬼姿態,不過文人多異癖,這點嗜好說來也算不得什麼,周知府當即表示領會王大人的意思,便只找了當地一名歡場老手田把總來陪同。
明代的把總和清代不同,並非軍中卑職。所以田把總雖說不上豪富,亦有些資財。好享受,喜美色,長袖善舞,在揚州是一位出了名的風流人物。女兒田秀英選為信王側妃,也算是一位皇親。
其實王業浩並無賞瘦馬的雅興,純粹是為了討好這周先生。最近他對這位「神仙」愈發的信任了。其實這樣的神仙,他在京師見過許多,都是聲稱能通靈請神,預知吉凶的僧道術師,但是大多說辭模稜兩可,要不是事先設套做局,要不是事後牽強附會。像先生這樣扮相毫不仙風道骨,判語卻精確到日的「先知」,實在是個異數。
自己有了周先生,朝局堪稱洞若觀火。隱隱約約便有大勢在握的感覺。真是天助我也!王業浩暗暗得意。這可真讓自己撿到寶了!接下來便要看他的九千歲敗亡的預言是否能成了。若真得成了,入閣拜相,位極人臣也是掌中之事了!
但是他畢竟是多年修煉的官兒,所以還是做兩手準備,對閹黨繼續敷衍,暗地裡提前留好後路。這次回紹興,和知府張魯唯議到為九千歲建生詞的時候,他便狡猾的避開了落筆這一步:眼下局勢不明,所以生祠之議大可附和,但是絕不能落下文書證據。請功容易,要撇清可就麻煩了。
這位莫名其妙加入隊伍的,正是他的後路之一。此人名叫金文池,是東林「前六君子」之一魏大中的幕僚。
魏大中被捕,繼而在詔獄中被殺害之後,幕中之人多受閹黨迫害,大多隱姓埋名。金文池便是其中之一。他雖是秀才,卻不敢回原籍顯露身份,只在紹興的安昌渡頭擺個攤,替人代表。
因為窮困潦倒,不得已捲入了一樁爭產案,替人偽作文書,被人識破拿到縣裡,繼而審出他的真實身份。
魏大中已死,金文池也算不上多有排名的「中堅」。所以王業浩三言兩語便把這個人弄到了手裡。
對閹黨來說金文池並無大用,但是對王業浩而言,金這個「魏大中幕僚」的身份卻是可圈可點,一旦乾坤倒轉,亦可作為一招閒棋。
因而金文池一路上雖然戴著鐐銬,卻沒吃什麼苦頭。到得揚州地界,乾脆連鐐銬都開了,亦是好吃好喝的待著。倒比平日裡來得更舒服。到了揚州,王業浩趁著停泊休息的功夫,又是一番籠絡。
周樂之當然不懂王大人的這番水磨功夫,他只是聽王良說,囚犯是老爺預備招用的幕僚,因為身上有案子,所以上路的時候不得不戴著鐐銬。
「若是囚犯,如何又做得師爺?」
「你還嫩著吶!」王良嗤的一聲笑了出來,「有罪沒罪,還不是知府老爺的一句話?知府老爺聽誰的,還不得聽我們大人的。」
這一日華燈初上,賓主落座,珍饈玉液鋪陳,脂粉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