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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他一身官兵的制式布面甲,手中一柄倭刀,身邊還簇擁著一幫「小兄弟」,都是楊家本家的兄弟子侄和姻親兄弟,足有十幾號人。
這些人平日裡都是承蒙楊老爺的照顧,在本地跑商幫、做黎民生意、放高利貸、當屠戶、碾米、販肥料……都是賺錢的買賣。一行一業,只要有他家的人做了,外姓便不能插手。不然便打成「開顏料鋪一般」。雖說不賺大錢,家道倒也是個個小康。
這些人都是楊老爺的「基本盤」,因而對他們平日裡的橫行霸道極少規誡,若是有時被官府抓了去,也是一張片子把人給保出來。
「弟兄們,跟我上!」楊小東把倭刀一揚,帶著這伙兄弟沖了上去。後面的團丁也跟著一聲怪叫,重新涌了上去。
內中一個羅十三跑得最快,然而沒注意腳下石頭,一下就被拌了個狗吃屎,連帶著刀還戳傷了自己。
「艹……」羅十三話音未落,後面的團丁便從他身上踩踏而過,頃刻便這倒霉蛋踩得沒了氣。
後隊的團丁不少都是沒有打過仗的農夫,無法和第一批衝出去白刃的團丁相比。然而,看著主將帶頭衝鋒,縱然不情不願,大多數人也跟著一併沖向迎面而來的伏波軍。
楊二虎又叫來一個前明軍的鳥銃手名叫馬虎良的,要他帶著一小隊鳥銃手迂迴到側翼去,瞅准機會在側面打髡賊個冷不防。
「你們靠近了再打,打他一個冷不防!」
他囑咐完,眼見髡賊正在列隊裝彈,其中一個軍官模樣的人揮舞著指揮刀,十分顯眼,立刻叫來潘大頭。
「你,把那髡賊頭目射殺了!」
潘大頭腦袋大脖子粗,得了這個諢名。他原是本庄的獵戶,善使鳥槍陷阱。他原不想來打仗,是被楊家強拉上陣來得。一直悶悶不樂,然而也不敢不來――畢竟如今楊老爺一聲令下就能殺全家,哪個敢不聽話,楊二虎一聲令下,他立刻吹旺了鳥槍上的火繩,舉了起來。
說起潘大頭的鳥槍,那是頗有來歷的――即不是本地的土銃也不是官兵的鳥銃,而是他爺爺有一回去三水賣野味,當地一個商人賣給他的「紅毛鳥銃」。用起來十分趁手,潘家三代都靠著這紅毛鳥銃吃飯。
潘大頭眯縫起眼睛瞧了瞧,嘟囔道:「老爺!這裡有些遠,銃子能打,可是不一定能准……」
楊二虎不耐煩道:「嫌遠就往前走幾步,一次打不准打兩次!再囉嗦先砍了你的狗頭!」
潘大頭不敢再與他爭辯,只好往前走了幾步,托起鳥銃仔細的瞄準起來。
李生剛正在整頓隊列,重新裝彈,忽然咻的一聲,一發鉛子從他身旁擦過,他吃了一驚:敵人還有鳥銃手!
鄉村的團練,有幾門類似虎蹲炮之類的小鐵炮,幾杆私鑄的單眼、三眼火銃都不算稀罕,在廣東甚至可以說常見。但是「火繩槍」就相當少見了。官兵裝備的鳥銃不論質量好壞,都是軍器,民間極少擁有,至於葡萄牙人、日本人的火繩槍,更是罕見。
他想起情況通報里有官兵火器流散的消息,立刻叫來九班下士。
「你帶一個班作預備隊,注意側翼有無敵人動向!必要時候自由開火,重點打擊敵人的火器手!」說罷看了眼已經逼近的團丁們,大喊道,「手榴彈!投!」
二十枚手榴彈呲呲作響,冒著青煙砸進蜂擁的人堆,立刻就是一陣哭爹喊娘的慘叫聲,沒有經歷過槍林彈雨,這些團丁根本不懂什麼叫疏散隊形,一炸一大片。頓時亂成一團。
「全體,沖!」
這回乾脆不開槍了,直接帶隊衝殺過去,一個突刺就把沖在前邊的一個團丁挑開喉嚨,立刻就跟放了血的公雞一樣癱軟在地,鮮血狂飆。
李剛生受過接近一年的拼刺訓練,他最為熟悉和擅長的戰術動作,毫無疑問是突刺,按照拼刺條例,突刺是拚刺的主要手段,是訓練的重點。突刺時,兩臂向目標用力推槍(左手主要掌握方向),同時以右腳掌的蹬力,腰部的推力,使身體向前,隨即左小腿帶動大腿向前踢出一大步(踢出時,腳距離地面不要超過二拳),在左腳著地的同時刺中敵人,右腳自然地向前滑動。突刺時,一要「快」,二要「狠」。「快」,就是對準突刺點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