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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下界天,青崖書院後山,一位熟悉人影,正兀自燃香作貢。
去年,這裡新添了不少墳墓。在青崖書院拜師求學的,多是書院容留的孤兒。除了尚能聯繫到家人歸葬的儒生,其他人,都在此處了。
律定墨神情默然,裊裊白煙在他的眼前飄過。
為了協調下界天各地,他本來應允玦同君的提議,留守在兆封明邑。但做這樣的事,總還是應該他親自回來一趟更好。因此他辭別慕容城主,夜以繼日趕回了青崖書院。
他是順天知命的人,知道八百年的災厄已經到來,上次不會是最後一次。但看著這些林立的石碑,他仍是不免一陣恍惚。
這些,都算得上是自己的學生。
心中有些悵然,律定墨愀然不樂,轉身擺開各類祭品,尊尊矩矩,按照《禮》中的規制。
隨之,是一篇他親筆撰寫的祭文。律定墨微閉雙眼,輕聲默念。
而就在這時,一道人影,慢慢踏著草地,站在了他的背後。
律定墨仍然專心地進行祭禮。聲音低沉,伴隨著徐徐沉香瀰漫,林間仿佛有霧,緩慢蒸騰。
最後,具禮已經完畢。他整頓衣裳,轉過頭來。
對於來者,他並非是渾然不察。只是來者的氣息中沒有敵意,他便沒有中斷這場孤獨的祭禮,直到結束。
而站在他背後的,是一張清秀的女子面龐。
律定墨看到她的長相,先是微微一愣。隨即他想起了這名女子的身份,脫口而出:「你是,昇平天代行者的」
女子淡淡一笑:「大院主,你我有些時日沒有見面了。今天到的匆忙,請院主不要責怪啊。」
女子笑容婉約,如同融雪之後初生的花苞。這讓律定墨終於想起了她的名字:「枝含雪不,夫人,是鄙人有失遠迎,您這話倒令鄙人難堪了。」
律定墨口中的枝含雪夫人,正是先前昇平天代行者,玖非君曾經提及的下界觀視的,他的妻子。
枝含雪在早年曾經作為玖非君的內助,夫妻兩人共同率領昇平天,組織群俠度過了上次八百年災厄。也正因此,群俠對於玖非君夫婦都很敬重。他們之後作為代行者也算是有所作為,讓暗潮湧動的昇平天的暗潮終歸台面之下的暗潮,多年來和平安定,無愧昇平之名。
「您這次來,怎麼沒有事先通知鄙人,好讓書院做些籌備,為您接風洗塵。」律定墨說著,目光還在往旁邊的祭祀用具瞥。
「我是準備回昇平天,臨走之前來你這裡拜訪看看。其他地方我大致去過了。」枝含雪看明白他的心思,笑道,「見外什麼,你收拾就行,不用這麼拘謹和我說話的。」
律定墨尷尬地笑了笑,於是轉身彎腰收拾祭祀的用具。
「我這次來,也是想要就所看到的,和你談一談。」枝含雪接著說,「現在下界天變成一鍋沸粥,院主你是怎麼看的?或者有什麼想法嗎?」
律定墨又是一愣。他收拾東西的手停頓了一下,然後直起腰,短暫思考了一下轉而反問:「夫人,您這麼發問,想來已經有了考慮。鄙人不才,願意聽聽您的看法,之後再呈上自己粗淺的見解。」
「你還是和往常一樣謹慎呢。那也可以,我就先說說我的看法。」枝含雪走過去,乾脆地幫律定墨收拾起來,「就當是,拋磚引玉咯。」
律定墨表示洗耳恭聽。枝含雪思考片刻,立刻開門見山。
「我們現在輸得很危險。玦同君現在還在與異鄉人僵持,等的是那道正義的名分。可是我們作為被攻入的一方,拖延戰術本身就是錯誤的。」
一語驚人,律定墨表情變了。他點了點頭:「這話確實不假。」
「他們一開始打著經商名義入駐,我們按兵不動。可是他們的比武館已經遍地開花了,我們應該在第一座比武館被建立的時候就立刻起兵,而不是直到今天,互相消磨,錯過了最好的動手時機。」
律定墨一邊考慮,一邊予以肯定:「確實如此。異鄉人精於算計,算準了各城池之間傳送情報的時間差異雷霆出擊,代行者沒有預料,也無怪他。」
「院主,我沒有怪罪代行者的意思。」枝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