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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鼾聲響起之時。
鄭清睡著了,但他清醒的知道,自己沒有睡著。
他的意識脫離沉重的軀殼,被一陣冰冷的風裹挾著,穿過林間細小的縫隙,進入夜色最深沉的部分。
那陣風異常寒冷,如同來自漆黑的外層空間,鄭清感覺自己的思維都被凍僵了。
這種感覺一直延續到那股陰風停止,他摔倒在地上。
男巫低聲呻吟著,從漆黑的草坪上爬了起來。
他抬起頭。
眼前是一座巨大的黑色鐵門。
這座鐵門高大無比,長寬無法確認,可能幾十里、也可能幾百里、幾千里,因為沒有明確參照物,鄭清只能判斷出它非常巨大,站在它的面前,年輕的巫師仿佛一粒塵埃。
鐵門上澆築了許多奇奇怪怪的形象。
有瘦骨嶙峋的怪人,身軀隱藏在襤褸破碎的黃色長袍下;有滿身皺紋的怪物,渾身黑色,長著利爪與觸角;還有渾身閃爍著光芒的僧人,綠色的皮膚上布滿褶皺,面孔隱藏在陰影中。
但最多的則是一種長著翅膀、有節肢與短毛的飛行生物,以及一種渾身布滿荊皮、長著魚鰭的爬行生物。這兩種生物仿佛僕從般,環繞簇擁在那些更加高大的形象周圍,讓整座鐵門都流淌出一股狂熱與信仰交織的氣息。
男巫著迷的打量著鐵門上的一切,完全忘記了自己的存在。
直到一個身影出現在他的身前。
祂披著黃色的長袍,面孔隱藏在一張柔軟的白色面具後,隔著面具,鄭清只能看到一雙閃閃發亮的無瞳綠眼。祂的雙手隱藏在袍袖下,下身淹沒在一片深沉的黑色煙霧中,鄭清隱約在那片煙霧中看到數條翻滾的觸角。
「歡迎歡…迎。」
披著黃袍的身影用低沉嘶啞的聲音打著招呼,然後順著男巫的視線看向那座大門,語氣中顯出幾分歡愉:「怎麼樣?喜歡嗎?」
鄭清意識的最深處,那株被隱藏在封印下,剛剛長出兩片葉子的青芽,在這道陌生身影的面前劇烈顫抖起來,只是一剎那,便又長出一片新的葉子。
封印上出現了一道裂痕。
年輕巫師的眼底閃過一抹紅色,意識驟然驚醒。
「這裡是哪兒?!」
他緊張的左右張望,目光最終落在那道披著黃袍的身影上,遲疑片刻,試探著問道:「亞特拉斯?」
整個第一大學,只有亞特拉斯學院是穿黃袍的。
黃色的長袍無風自動,獵獵作響,仿佛那些冰冷的風兒在大笑。
「很久…很…久,沒有聽過…這個名字了。」祂用悠長的聲音感嘆著,但並未拒絕回答年輕巫師的問題:「對你,這裡的地獄的門口。」
「地獄?」鄭清忍不住怪叫一聲,再次回頭看了一眼那座巨大的鐵門。這一次,他的目光中除了敬畏,還多了許多驚懼。
「地獄的門口。」黃袍者很耐心的糾正了男巫的口誤,同時用祂那嘶啞低沉的聲音補充道:「在這裡,你可能會獲得救贖也可能永恆沉淪下去。歡迎來到地獄。」
「我死了嗎?」
鄭清喃喃著,思緒有些雜亂:「不,沒有,我在睡覺,我在幻夢境裡睡覺這裡是夢境嗎?幻夢境裡睡覺也能做夢嗎?這裡的夢境與幻夢境是相通的嗎?或者我在睡著後被幻夢境裡的怪物吃掉了?朱思也被吃掉了嗎?她在哪裡?為什麼看不到她?」
黃袍的帽兜下,那雙無瞳綠眼看著神情恍惚的年輕巫師,一語不發,任憑他胡亂猜測。但很快,鄭清眼底那抹紅色越來越濃郁,他的意識也越來越清晰。
「不,我沒死。」他抬起手,看著那半透明的皮膚與晶瑩的血管,聲音漸漸肯定起來:「我沒有感到一絲死亡的氣息,我也沒有要來地獄的理由我純潔的生命,不屬於這裡。」
無瞳的綠眼微微眯了眯,似乎沒有料到自己會聽到這麼厚顏無恥的話。
「這只是一個夢。」鄭清看著穿黃袍的人,心頭的篤定忽然有些動搖:「這肯定是一個夢你是誰?你想做什麼?我家先生很厲害的,你不要給自己找麻煩。」
黃色的長袍在夜風中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