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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
沉悶燥郁的炎炎酷熱令人感到難以安眠,在海上討生活,身軀像鐵打似的漢子們,將難忍的熱量注入給那些米脂似的婆姨體內,換得心神片刻的安寧。
然而,煉精化氣,就是把散溢揮發的生命能量,積蓄轉化為一個完整的循環體系,進而充實求道者本身生命能量的過程。
女修把這種功法修煉到高深的境界地步,叫作斬赤龍。男修把這種功法修煉到高深的境界地步,叫作降白虎。
更進一步,鍊氣還神,就是將已然積蓄到一定厚度的生命能量進行進一步的升華,也就是武道上所謂的先天境界,可以易筋洗髓,可以純化靈根資質。
在明州最南方的海岸線上,突出一片遼闊灘頭,面朝滔滔渺渺的無際汪洋,這裡仿佛就是天地的窮盡。
初夏剛至,瀚海颶風便起。
本應是白日正午的天空,被涌動的烏雲堆成灰鉛色。狂雨乘著更狂的風,往上下四面席捲衝擊,八方視野因此一片模糊。
晦暗的天空底下,大海翻湧出千頃浪濤。
暴浪挾著懾人的氣勢來回卷掃,互逐互擊,有時深陷成淵,有時又衝上半空。有形的能量交相激撞消磨,旋起旋滅。
在這片猶如世界末日的狂亂景象當中,有一個全身**強壯的男人,他獨自站立在灘頭最為驚心動魄的險惡之地,獨自迎受暴雨狂風,無懼地觀看浪濤。
(來吧,我就是風暴!)
這個男人或者說男孩的身軀並不高,但是極為碩厚。胸脯與肩背突起的層層肌肉,光滑如被海潮長期沖刷的岩塊。雨水滴打他黝黑的皮膚,沿著恍若鋼鐵鑄成的肌肉線條流瀉而下。
一柄,明顯比男人還要高的巨型鐵劍,深深插在他身旁的厚實沙礫里。男人以右手輕輕搭放巨劍的劍柄上,似緊繃似放鬆,一動不動地面向海洋站立著。
看似僅僅只是一個再簡單不過的站立姿勢,然而在這種等級的颶風之下,只靠一柄鐵劍支撐自身,就已然可以如此自如的直面天威,內里其實已經展現出一種強大的力量。
求道之人,終究要與天爭鋒,哪怕是螻蟻撼樹,可笑不自量,也可嘆不自量。
透過滴水的頭髮,男人黑白分明的雙瞳直視那吞吐激盪的滔天浪濤。
他的眼瞳里有著**——是一種要從瀚海天威的動態中,突破自身極限、證明自身道路的**。
這麼單純又執著的**,在多元宇宙諸天世界當中,卻只有一種人,才會擁有,才配擁有:求道者的**。
轟隆隆隆,眼前恐怖的巨浪猶如鋼鐵牆壁般轟然而至,拍落而來,猶如蒼天巨掌,然而那個身軀像鋼鐵般鑄成,意志如岩漿般涌動的男孩,卻毫無猶豫的調集運起自己周身體內苦修積蓄十年真息,單手拔起巨型鐵劍,衝鋒,嘶吼,雙手執劍立劈而下!
砰,劍壓與海潮對撞激盪。再下一刻,那名執劍者劈波破浪而出,縱橫擴散的劍壓,甚至反向衝撞鐵壁似的海浪。
在無上天威的籠罩,在生死的壓迫之下,執劍者體內雄渾真息瘋狂運轉不休,到了最後,各處關竅猶如精鋼拼接一般接連爆響,氣隨心動,在各處經絡間穿行不悖,真息盈縮隨意,漲落應心,短短時間,竟然令其多年苦修後,陷入瓶頸的修為又上漲了一個層次。
畢竟,生死的磨練,以及對法訣的參悟與踐行,乃是修行最為需要也最為艱難的條件。
許多人理解中的,那種深山老林,道袍清茶,吞吐日月光輝就可成道的仙神,其實是不存在的,突破生死之限,本身就是一種最大的抗爭:因為,長生二字,本就是世間一切**的集合!
狂風暴雨一夜,第二日的黎明清晨。
風減弱了,雨疏落了,昨日瘋狂而暴虐的大海也平緩了,流露出安詳溫和的模樣。
海平線的雲霧縈繞間,流露出紅色光華。
沙灘上男人或者說男孩緩緩睜開雙眼,他的眼睛黑白分明,目光卻亮得異乎尋常。
深吸了一口氣,站立起身,然後拔起身旁的巨型鐵劍,轉身背向海洋,邁出了第一步。
然後,他沒有回頭地踏上求道的旅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