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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秋了。
秋風吹拂,一地落葉,滿城蕭瑟。
一架尋常馬車從書院小院啟程,緩緩前往皇城,車廂之中,只有一對男女對坐,相顧無言。
一身黑衫的年輕人神色沉重,時不時掀開帘子看向車廂外面,秋風偶爾透過車窗吹進來,吹動對面女子的鬢髮。
那個女子看向眼前的年輕男子,欲言又止。
隨著馬車漸行漸遠,陳朝才緩聲問道「信送到了?那傢伙當真沒有起身?」
謝南渡嗯了一聲,平靜道「問了很多次了,答案還是那個答案,沒有什麼不同。」
陳朝皺起眉頭,想要說些什麼,但最後只是張了張口,卻還是沒說話,於是車廂里便沒有什麼聲音。
直到馬車走了將近一半路程,陳朝才緩緩說道「其實仔細想想也想得通,即便之前有過一段感情,但如今已經有了家室,還千里迢迢跑到神都去見一個或許自始至終都沒有放下的女子,或許算是對得起這個女子了,但對另外一個女子,何曾不是一種傷害?境地兩難,真的難選。」
謝南渡剛要開口,陳朝便搖頭苦笑道「不是世間女子都是你謝南渡,你不在意,不代表世間其他女子都不在意,所以這件事還是很難,他不來,真挑不出什麼毛病。」
說到這裡,陳朝吐出一口濁氣,「但她既然是我的姐姐,他不來,我便一定會生氣,下次見到他,說不定真要好好罵他一頓。」
這個世上,有很多時候是不用講道理的。
「我這些時日知曉了一些當初的事情,但不是很清楚,那人應當是我的師兄。」
謝氏手眼通天,況且當初那樁事情不算是太大的秘密,因此在謝南渡有意識去了解這件事的時候,自然就知道了那住在陳朝對面的漢子的真實身份。
「那傢伙也是個讀書人?」
陳朝有些不太敢相信,和周枸杞打交道可不是一兩天,兩人時不時就要罵上一場,再加上他那般懼內,陳朝打死都無法把周枸杞這樣一個粗鄙漢子和一個讀書人聯繫起來。
謝南渡淡然道「先生在我之前,有過七十一個弟子,曾經有幾人在先生心中便是下一任院長的人選,像是魏師兄,柳師兄,以及這位周師兄。」
陳朝啞然失笑,「除去魏先生之外,其餘兩人一個去練劍,一個離開神都,看起來院長他也很糟心。」
自己抱有大希望的弟子,最後因為各種原因沒能按著自己的預期變成他想要的樣子,想來這換做天底下任何一個先生來講,都不是什麼好事。
「只是那傢伙離開神都,和什麼有關?」陳朝對於這些舊事就算是想知道也沒有渠道,也就只能問問謝南渡了。
「和方外有關,具體事情我不知曉,即便是謝氏那邊都諱莫如深,但有一點可以肯定,那就是當初周師兄那條命,也是公主殿下捨命保下來的,若是沒有公主殿下,只怕周師兄也早就死了。」
陳朝瞪眼道「既然如此,那傢伙還不來?老子真想砍他幾刀!」
謝南渡搖搖頭,「有難處的。」
陳朝壓著怒意,剛想要說話。
謝南渡忽然說道「即便公主殿下,只怕也不願意他來見她。」
「不可能,姐姐定然想看到他!」
陳朝許久沒有這般反駁謝南渡了。
謝南渡則是不以為意,淡然道「想和願意,明明是兩回事。」
陳朝啞口無言。
「陳朝,我倒是想問問,有一天我馬上快死了,也和公主殿下如今所想一樣,你處境也很艱難,這要是換作你,你會怎麼選?」
謝南渡安靜地看著陳朝,只是不等陳朝開口,謝南渡便說道「用不著你選,到時候不用管我。」
……
……
大梁皇帝獨自一人踏入公主寢宮。
侍奉在左右的李恆在宮門前停下腳步,裡面的柳燕看到皇帝陛下之後,也很快躬身帶著其餘宮女退了出去。
安平公主獨自坐在梳妝檯前描眉,這位長相和自己母親極為相似安平公主如今神色憔悴,就連臉上的脂粉都完全遮掩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