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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境。
光怪陸離的夢境。
醉酒後伏案而睡的韓謙,在光怪陸離的夢境裡,仿佛正經歷跟今世完全不一樣的人生。
帶四隻輪的鐵盒子跑得比紫鬃馬還要快,塞滿人的巨大鐵鳥在天空飛翔……
高聳入雲的巨塔高樓擠滿大地……
巴掌大小的金屬盒裡,有許多小人穿著稀奇古怪的戲服在裡面演著戲……
這都他娘是什麼鬼東西?
性情暴躁的韓謙,都不知道怎麼會做這樣的怪夢,就像被困一個與當世完全不同的怪異世界裡。
韓謙掙扎著想醒過來,但是難以言喻的麻痹感控制著他的身子,眼皮子一動,光怪陸離的夢境似被鐵錘狠狠的砸了一下,頓時間就支離破碎。
隨之而來,就像有尖銳的金屬物刺進心臟里劇烈的攪動著。
日,好痛。
不過是喝了半壺酒,怎麼會如此的難受?
劇烈的疼痛,似要將三魂六魄從他的身體裡扯出去,再撕成粉碎,痛得韓謙要大吼,只是一口氣憋在嗓子眼裡,怎麼都吼不出來!
房間裡有翻箱倒櫃的翻動聲音,仿佛風聲,或許真是窗戶打開著,風灌進來在吹動書頁。
韓謙努力的想睜開眼睛。
「咦?」不遠處傳出一聲壓抑的驚呼聲。
「怎麼了?」
「韓家七郎剛才動了一下?」
「酒里所摻乃是夫人所賜的幻毒散,這廝剛才明明看著就像暴病而亡,氣息已經斷絕了,怎麼可能還會動?你莫要疑神疑鬼……」
一男一女在房間裡竊竊私語,在翻找著什麼;那女的聲音聽著熟悉。
胸口傳來的劇痛,令他難以思考,不明白這兩人說的是什麼意思,但從他們的語氣里,聽不出對他有半點的善意。
「七郎……」
屋子外有一陣急促而細碎的腳步聲傳來。
有人在院子外壓著嗓子喚他,似乎察覺到這間屋子裡的異常,但又怕驚擾到這邊,不敢大聲呼喊。
「別是晴雲睡迷糊了在做夢吧?少主房裡這時候怎麼可能聽到有女人在?我們還是不要進去了,就少主那脾氣,真要是將他鬧醒了,少不了又是一通亂罵,真叫人受不了。」院子外的人猶豫著不想進來。
「有人來了,我們走……」
屋裡兩人低聲商議道,接著就聽見窗戶被推開。
韓謙睜開眼,視野先是模糊的,意識也沒有完全的清醒過來,隱約看到兩道人影,就像壁虎似的正一前一後往窗外掠去。
後面那道嬌小的身影在躍過窗戶時,回頭看了一眼,與韓謙的眼神撞在一起,沒有意料到韓謙竟然真的沒死,嬌艷絕美的臉露出驚容。
黑色勁裝,將嬌小的身形包裹得滴水不漏,只是這張巴掌大的白皙小臉,卻像是月色下初綻的芙蓉花一般,予人驚艷之感。
姚惜水!
她怎麼這般打扮?
韓謙這時候想起昨日發生的事情。
昨天是他被父親韓道勛關到秋湖山別院修身養性的第四十七天,心情厭煩暴躁無比,拿女婢晴雲撒氣,踢了兩腳趕出去,但是院門被家兵從外面鎖住,逃不出去。
他正坐在書齋里生悶氣,不想姚惜水突然登門造訪,走進書齋,還讓人備好酒,與他飲酒作樂。
有佳人相陪,耳畔吳音軟糯,晚紅樓的胭脂醉雖然嘗起來有些微的酸辛味,韓謙也沒有在意。
只是他沒有喝幾杯酒,趁著醉意,手剛要大膽的往姚惜水的衣襟里伸去,就昏昏醉睡過去……
昨日入夜時,入屋飲酒的姚惜水穿著一身紫色羅裳,喝過酒美臉緋紅如染,燈月之下,天姿絕色令人心醉,而此時眼前的姚惜水卻身穿黑色裝勁、仿佛夜行的女盜,看自己睜開眼還一臉驚諤?
大概聽到院子外的人正走過來,姚惜水半蹲在窗台上猶豫了片晌,隨後身子就像弱不禁風的一片飛羽,沒入仿佛深紫色天鵝絨般的夜色之中。
窗外的深紫色夜,真是給人一種詭異的感覺啊,詭異的讓韓謙懷疑自己沒有從夢裡醒過來。
劇烈的絞痛,這時候仿佛潮水般稍稍褪去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