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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文聰對於趙銘的抉擇,其實並不意外,大明朝走到今天,其實都是咎由自取。
這不僅是皇帝,朝中大臣的錯,還有在野的鄉紳,所有人都有罪,都有私心。
中原王朝的敗亡,從來不是因為外敵強悍,而是自己內部出了問題。
即便弱如南宋,面對無比強大蒙元帝國,也不是沒有機會,而是自己人毀掉這一次次的機會。
現在的大明朝也是如此,並非滿清強大,而是大明內部爛,鬥爭不斷,有功之人得不到獎賞,能臣被罷免歸鄉,庸臣奸黨把持朝政,而一心抗清之人反而遭受算計。
趙銘對隆武朝廷已經失望,而朱以海為了能座上皇帝之位,也存了私心,利用了趙銘。
現在趙銘看來,所有人都不可靠,不值得託付,他要為天下做事,驅逐韃虜,收復河山,革除積弊,只有靠自己,靠自己掌權。
無論是隆武朝,還是朱以海,都無法寄託他的抱負,無法給他提供施展才能的平台。
在江北之戰後,三萬將士的鮮血,大好時局毀於一旦,趙銘便已經死心了。
顧炎武拱手道:「閣老,這天下,最不易者,殿下也!皇帝為天下之主,不思天下安危,所想者,不過是傳位自己的皇子,處置功臣,與夷媾和,以保一姓殊榮。魯王殿下,為得皇帝之位,亦是不顧大好時局,數萬將士的性命,搶功奪績,唯有殿下心懷天下,涉險北征。如今韃虜南侵,朝廷又想西撤,棄江南百姓與不顧,浙軍眾將,大多只想殺入南京,擁立心君,還是只有殿下,心懷天下,想得首先便是抵抗韃虜。朝廷不顧大局,殿下本可順了李成棟等將之意,趁機殺入南京,但是殿下卻為天下考慮,放棄殺入南京的機會,先對抗滿清。」
楊文聰擺了擺手,「顧先生不用說了。本閣已經知道殿下苦衷,先生說一說,接下來該怎麼做吧!」
顧炎武道:「余這次奉命進入南京,就是代表殿下,與朝廷談判,希望閣部能夠帶餘去見皇帝,並支持和解,共抗韃虜!」
楊文聰站了起來,在書房內走了幾步,忽然停住腳步,沉聲說道:「此事要成,還需一人!」
顧炎武問道:「不知何人?」
楊文聰道:「大學士張同敞,此人為人正直,皇帝不會懷疑,顧先生可去他府邸,說明來意,其必然會領你去皇帝。屆時先由他陳述,本閣再出言支持。」
說完,楊文聰嘆息道:「既然,殿下心意已決,我在朝中,多少還有些用處。」
南京皇宮內。
殿外何騰蛟等人,跪在雪地之中。
司禮監太監在給暖爐,添了幾塊碳,然後垂手說道:「陛下,何閣部等人已經跪了好些時辰了!」
朱聿鍵站在窗戶邊上,從縫隙中,看著外面上百名大員,隆武朝廷在京四品以上的官員,來了一大半。
雖說何騰蛟力主西遷,出於為自身考慮,但是也並非沒有道理。
皇帝乃是國家元首,萬民領袖,對於中國古代王朝而言,都城失陷,並不算亡國,只有皇帝沒了,朝代才算滅亡。
殿外聚集的官員力主西遷,除了害怕被清算之外,也是因為一旦叛軍或者清軍打過來,皇帝有個三長兩短,隆武朝廷就真的完蛋了。
畢竟皇帝走,大臣才能走,萬一叛軍入城,或者清軍打過長江,連著皇帝和大臣一鍋端,那天下怎麼辦?
因此,何騰蛟提議西遷,得到了絕大多數大臣的響應,都來面君進諫,勸說朱聿鍵離開南京。
畢竟,皇帝作為國家元首,不能以身涉險,皇帝在,朝廷就在,大明就在,百姓就還有希望和盼頭。
殿外,何騰蛟、劉承胤、金堡、冒辟疆等人跪在地上,個個面露憂色。
這時,一名官員匆匆而來,對著何騰蛟一陣耳語,「閣老,江北傳來消息,逃至江浦的潰兵,向清軍投降了。舊江口那邊炮聲濃濃,李國公恐怕,也快頂不住了。」
何騰蛟面露震驚之色,旁邊心腹不禁問道:「閣老,何事?」
何騰蛟卻忽然猛地磕頭,朝緊閉的宮門痛聲大呼,「陛下,江浦的守軍降了,清軍已經兵臨長江,為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