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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公深夜來見,是有什麼要緊事吩咐吧?」溫體仁上了淡茶,坐在一旁殷切笑道。
王朝輔斜睨一眼,拿起這茶放鼻間聞了聞,眉頭稍稍一皺,卻又不失禮數的放下,道:
「溫大人猜的不錯,但不是咱家有要緊事,是陛下有要緊事。」
「臣溫體仁,恭候聖旨!」
溫體仁心道果然,連忙大呼一聲。
王朝輔從袖中取出一份金黃色捲軸,站起身鋪展開來,正色宣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翰林院編修官溫體仁任官多年,兢兢業業,政績斐然,又於天啟二年治理山東有功,即日起升任吏部右侍郎,前往登州府,主持推行新鹽法!
欽此。」
溫體仁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吏部右侍郎!
吏部可是個權勢極重的衙門,吏部右侍郎更相當於吏部的三把手,正三品大員!
想自己萬曆二十六年為官,至今歷經近二十載官場沉浮,甜頭嘗過,苦頭吃的更多,本以為不會再有機會了,卻沒想到,在新帝繼位四年以後來了人生的轉變!
「臣、臣溫體仁接旨謝恩!」溫體仁山呼完畢,起身接了聖旨,搓手笑道:「公公還請體諒,家中沒有餘糧,這茶自然也就…」
看來,自己方才微小的一個表情變化,這個溫體仁還是察覺到了。
王朝輔暗暗點頭,更為皇帝選人的功底讚嘆一番,笑道:「這也無妨,等溫侍郎到吏部有了好茶可喝,別忘了再請咱家一次就是。」
「公公慢走!」
溫體仁點頭哈腰地送走了王朝輔,拿著聖旨心猿意馬了一會兒,很快就是一蹙眉頭。
前往登州府主持推行新鹽法?
起先聽宣旨還沒注意,現在回顧聖旨內容,他卻是發現,這機遇雖然看見了,可卻並不是那麼容易能抓在手裡的。
近日朝廷推行新鹽法的事,在朝中鬧得沸沸揚揚。
和以往不同,這次內閣、軍機房,甚至於六部各院長官的意見都相當一致,力推新鹽法的貫徹實施。
溫體仁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新鹽法在沿海地區推行受挫,皇帝這才想到自己。
這次推行新鹽法,是皇帝對自己的一次考驗,也是自己這後半生唯一的機遇,把握與否,就要看自己的本事了!
想到這裡,溫體仁立即點起油燈,坐在床邊奮筆疾書。
......
第二天一早,朱由校從暖閣回來也才睡了兩個時辰左右,便就起身前往西暖閣理政。
剛坐在龍椅上,朱由校就看見了溫體仁連夜寫的奏疏——《新鹽法疏》。
打開一看,也是連連點頭。
在這份奏疏里,溫體仁詳細歸納了有明以來治理鹽政的先後過程,從洪武年間嚴格管理,到嘉靖年間的放鬆鹽法,再到現在之所以會糜爛成風的原因,沒有一樣落下。
這篇新鹽法疏是極其考驗胸中成墨功底的,通篇洋洋灑灑千餘字,卻將鹽政一直以來之弊端列舉在目,條理清晰,一看便懂。
朱由校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看完,足足看了半個多時辰。
看完以後,基本上對新鹽法為何推行舉步維艱,以及大明鹽政的歷史有了個清晰的認識。
「傳溫體仁進宮,朕還有些話要問。」
話音剛落,王朝輔站在一旁神色為難,回道:
「爺,昨夜傳旨後他便寫了這份本子,托奴婢呈交到暖閣,就於凌晨出京前往登州府去了。」
「哦…」
朱由校點了點頭,神情一黯,繼續拿起本子讀了起來。
的確,儘管溫體仁歸納的很清楚,朱由校看過以後還是覺得大明以來的鹽政太亂了,到現在已經亂到不得不治理的地步了。
溫體仁說的不錯,鹽政糜爛到如今,慢慢治理已經不能行之有效的解決了,而且還有可能拖垮剛剛好轉的財政。
辦法只有一個,就是快刀斬亂麻。
在鹽政革新這條路上,強龍必須力壓地頭蛇,敢於攔路的,都要一刀斬於馬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