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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村兵太郎也是略有些尷尬。
作為帝國的高級外交官員,他自詡清貴,素來是看不慣那些蠅營狗苟事情的。
在總領事館乃至是國內外務省的一些會議上,也曾義憤填膺的抨擊帝國內部的一些不良風氣,方才實屬禿嚕嘴了。
「老師。」程千帆滿腹幽怨,「學生刻意巴結三本課長,那也是為了執行岩井閣下的指示啊。」
今村兵太郎便冷哼一聲。
「岩井閣下讓我儘可能在特高課穩固地位,最重要的是保持三本課長對我的信任。」程千帆繼續說道,「三本課長性好黃白之物,學生愚鈍,也想不到其他更好的辦法,只能投其所好。」
「此終究為小道。」今村兵太郎又冷哼一聲,不過,他面色終於緩和一些了,「也罷,健太郎,你受委屈了,我知你本性純良,是我的好學生。」
程千帆感動壞了,「學生愚鈍不堪,總擔心做錯事情令老師蒙羞。」
「你是好的,是我對你太過苛求了。」今村兵太郎也是感慨說道。
「是健太郎令老師失望了。」程千帆表情無比認真,一臉慚愧。
坂本良野在一旁安靜的看著這一幕,聽著這些話,若是以往,他會覺得枯燥乏味,現在反而看得津津有味。
愈是與好友宮崎相處,他愈是對宮崎健太郎感興趣,而他所構思的這個以宮崎健太郎為原型的,雖然還八字沒一撇呢,但是,他每次思考都會覺得自己心目中的主角能夠更精進,形象更豐滿一些。
「說說吧。」今村兵太郎看了宮崎健太郎一眼,說道,似是注意到自己學生面孔上那些許尷尬、為難之色,他便又說了句,「說錯了也沒什麼,一切有我。」
程千帆便露出感激、崇敬之色,「是,老師。」
他便以一種慚愧不安的語氣講述了自己這些天的心路歷程。
「巴格鴨落。」今村兵太郎生氣起身,他走上前,就要一巴掌抽下去,然後看到宮崎健太郎的眼神,他冷哼一聲,掄起的大巴掌終究沒有抽下去。
宮崎健太郎說自己心情糟糕,想到自己對帝國忠心耿耿,卻總是無端被調查和懷疑,便有些心灰意冷,這幾天便破罐子破摔,終日流連於情婦床榻之間,頗有些樂不思蜀,只覺得這樣的快活似神仙的日子才是人生追求。
「那為何又害怕了?」今村兵太郎坐回到座椅上,冷冷問道。
「學生心裡實際上一直都明白的,只是因為失望所以才會墮落,因為墮落會感到空虛和彷徨,然後是空虛後的害怕。」程千帆的臉上是困苦夾雜著羞愧,「只是一直在逃避,似乎有一個聲音在告訴我,既如此,那便蒙頭享受人生吧。」
今村兵太郎冷哼一聲。
程千帆臉上的羞愧之色更濃,「老師三番遣坂本君來尋我,每一次,每一次,我心中的羞愧便俱增。」
他抬起頭,看向今村兵太郎的目光是羞愧中帶了崇敬,開始有了光,「想到老師您經年如一日,為帝國嘔心瀝血,廢寢忘食,哪怕也曾經為愚者所誤解,然依然初心如故,將一切都獻給了帝國,獻給了添皇陛下」
「老師。」他的聲音哽咽了,「老師,健太郎見到您,便羞愧的不能自已,您的目光看過來,那目光里的失望,猶如一柄重錘砸在我的心頭,令我瞬間醒悟——」
他的眼眶紅紅的,向今村兵太郎深深鞠躬,「老師。」
「——健太郎令您失望了。」他抬起頭的時候,一滴淚從眼眸墜落,砸在土耳其羊毛針織地毯上,摔的四分五裂。
今村兵太郎深深的看了宮崎健太郎一眼,對於自己的這個學生,或者說幾可用『關門弟子』來形容的年輕人,他自是有感情的,聽得宮崎健太郎這番自我剖析,這番發自靈魂深處的情動之言,今村兵太郎自是動容。
他走過來,打量著宮崎健太郎,然後嘆了口氣,拍了拍自己學生的肩膀,「對帝國的愛愈是深徹,受到的傷害才愈發刻骨。」
「我理解你。」今村兵太郎感慨說道。
「老師——」程千帆抬著頭,倔強的讓眼淚不再落下,只是,他失敗了,淚水順著臉頰滑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