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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鞍山,最後兩座被明軍掌控的山峰上,從大勝關潰逃的中路明軍,遍布在山頭。
還在明軍掌控的兩座高峰之間已經被清軍切斷,將近兩萬明軍,被分割開來,兩座山頭,各擠滿了近萬敗軍,秘密麻麻的一片。
此時士卒們擠在一起,或立,或站,或躺,或臥,或是靠在樹樁上,一片沉寂,早已沒了陣斬滿清貝勒,大破滿達海五萬清軍,鼎定楚贛大戰的那份驕橫。
士卒們抱著鳥銃、刀槍,靠在樹邊,靠在山石上坐著,目光呆滯,一片死氣。
清軍來的太突然,中路軍敗的太快,大營轉眼就被騎兵突入,大軍根本沒有時間去轉移糧草輜重,只能拔腿便跑,身上的重物都被拋棄掉,跑得快的都在這裡,跑得慢的大多已經撲死在潰敗的道路上。
此時軍中早以斷糧兩日,不少將士粒米未進,滴水未沾,絕望、饑渴、恐懼,慢慢侵蝕著這支精兵的精氣神。
想當初從安慶誓師東征時,戰鼓咚咚,旗幡飛舞,號帶飄楊,三軍一嘯,氣勢如虹,慣戰兒郎持銃拿弓,百戰大將跨馬按刀,刀槍閃耀,劍戟森嚴,騰騰殺氣鎖雲天,一座兵山滾滾來。而如今,傷兵哀哀叫苦,軍中咽咽悲聲,金鼓旗幡丟棄滿地,愁雲瀰漫九重天,一眾敗軍隨地坐。
江南之地,平原廣闊,名山稀少,馬鞍山不算高山,但山也建有寺廟。
此時,金聲桓坐在寺廟東廂房外的一個石墩上,他的頭盔已經不見,束帶也有些鬆動,頭髮散落幾絲,遮著他的面龐,在他的身邊,還站著幾員戰將,有的盔甲斜挎,有的甲冑已經少了一大塊,衣甲被刀槍划過的痕跡,隨處可見。
戰將一個個都是臉色發白,嘴唇乾裂。
整個院子裡不下二十來人,院外則是滿地的敗兵,可這麼多人,整個寺廟內卻出奇的安靜,這不是軍漢們覺悟高,菩薩面前不敢喧譁,而是沒人想要話。
這時一隊火頭兵抬著一鍋冒著熱氣的湯過來,上面漂著油花,還浮著一些泡沫,裡面還有一根大骨頭。
要這肉湯,應該是香的,但馬肉味甘、酸,性寒,還有一定的毒性,煮起來會有泡沫,還會發出惡臭,令一般人敬而遠之。
可在沒有吃的的情況下,哪裡還管這些。
這一鍋湯放好,幾名將領圍上來,接過大碗,盪去泡沫,各打了一碗。
李元胤臉上一道到深深的傷痕,血跡在臉上烏黑了一大快,他端起一碗正要喝,卻見金聲桓沒有動,於是把那碗湯端著遞到他面前,「督鎮,喝一口吧,您都兩天沒吃東西了。」
金聲桓抬頭看了李元胤一眼,乾裂的嘴唇動了動,卻沒有去接湯碗,而是用已經沙啞的聲音道:「給弟兄們喝吧!」
完金聲桓便又將頭低下,這一敗對他的打擊太大,他原是想要做大明朝的擎天之柱,與王彥並稱柱國,也掙個王爵,但現在卻陷入了絕地之中。
勒克德混因為他死,他就是想投降都不可能。
金聲桓想著他原為世襲軍戶,隸屬楊嗣昌諸營,清軍陷遼東,他全家被俘,隻身入關,成為總兵黃龍裨將,後投左良玉軍中,由都督同知升總兵官。
弘光朝時他隨左良玉東叛,聲討馬士英。左良玉死後,他又隨其子左夢庚降清,任江西總兵,之後苦於清廷寡恩,在贛州被王彥策反,提拔為江西總鎮,此後楚贛大戰,他力挽狂瀾大敗滿達海,被封為國公。
他這一生才剛剛進入,卻在此時嘎然而止,陷入了死地,如何不讓他神傷。
李元胤見他情緒極為低落,不禁再勸道:「督鎮,不吃飯,哪有力氣殺敵啊」
金聲桓猛然站起來,卻忽然怒道:「你沒聽見本鎮的命令嗎?讓你給將士們喝!」
他這一聲大喝,把正在喝湯的十多員部將全都吼的愣了起來,院子外的士卒都被聲音驚到,側目過來。
李元胤被他一吼,勸也不是,不勸也不是,最終還是嘆了口氣,端著碗往院外而去,眾將見此,也不好再喝,紛紛將湯水又倒回鍋中,吩咐火頭軍抬出去分給第一線的士卒。
這是李元胤正走到院門口,一名將領卻急急忙忙的闖進來,險些與他撞個滿懷,他見是李元胤也沒一句話,就急忙走到金聲桓面前,急聲道:「督鎮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