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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中原來沃野千里,秦漢因之已成霸業,可滋養了秦漢,以及大唐之後,關中早已是千溝萬壑,同沃野沾不上邊,反而成為了需要其他省份輸血幫扶之地。
崇禎年間,流寇霍亂陝西,整個關中地方,生產和經濟幾乎完全破敗,幸而這兩年來,豪格沒有參與到明清爭霸中來,他屬下又有大批漢族士紳支持,所以很快穩定了三秦大地,恢復了三秦的一絲元氣。
豪格依靠漢族士紳,也是無奈之舉,跟隨他入關中的旗丁只有一萬六千多人,家眷也只有七八萬人左右,實力實在太弱,他只能依靠漢族士紳。
當初他與多爾袞決裂,可北京畢竟是滿人的正統,而他算是發動叛亂的王爺,這種事情在北方民族中很常見,但滿人這些年畢竟受到了漢文化的影響,特別是他父汗皇太極主政期間重用了不少漢人,使得很多滿人也有了正統思想,讓他到了西安之後,政局極度不穩。
他依靠漢族士紳的支持,穩定了政權,但同時也帶來了另外一個影響,那便是長安政權中,漢族勢力過於強大,使得他的權利受到了漢族士紳的牽制,無法像多爾袞一樣,獨斷專行。
此時,大金國永章皇帝豪格的皇宮內,陳設著許帶著異域風情的金銀器皿,顯示著永章帝的赫赫戰功。
這是豪格西征的成果,農民軍起家的大順政權,並不注重保護建築古蹟和書畫文物,使得豪格登基之初,宮殿十分寒磣,遠遠無法與北京相比。
這讓豪格耿耿於懷,西征搶奪大筆的財物,便將這些帶著西域風情的金銀,全部運回了長安,擺放在皇宮之中,撐撐場面。
當然,不少漢臣對於豪格的審美,表示了懷疑和不滿,豪格也想附庸風雅,也嚮往美好,但是文物不比金銀,是要時間累積,他雖然從北京帶過來一些,但卻無法裝整個皇宮,況且豪格本質上還是個粗人,就愛這些黃燦燦的金子,就喜歡這種直接的視覺衝擊。
在黃燦燦充滿土豪氣息的太和殿上,永章帝端坐在大寶上,下面站著兩排臣子,同明廷的文武兩班分列左右不同,大金的臣子,是滿漢分開,左面站著穿滿族官服的滿族大臣,右面則是穿漢族官袍,帶著烏沙的漢族官員。
這時殿中站著一人,正是滿清使者范文程,他正擺出一副舌戰犬儒的架勢,款款而談。
「今天下三分,南朝兵鋒正銳,大金欲爭天下,當先挫南朝鋒銳,取全蜀之地,以其財富國,以其糧足兵,據有故秦之地。」范文程大聲道,仿佛蘇秦張儀附體,「蜀有山川之險,秦有潼關、函谷之固,大金若得全蜀,退可守,進可攻,已然立於不敗之地。若是大金不取蜀地,為南朝所得,以關中貧瘠之地,能養大金雄兵呼?恐最後只落得坐困關中,陷於一隅的下場。」
范文程開口閉口著「大金」,仿佛他是大金臣子一樣,不僅拍了豪格馬屁,而且很有迷惑性。
「不然!」范文程方完,大金國禮部尚書孔聞褾便抱著象牙笏出列道:「陛下,臣觀清使諸多言論,無非是想唆使我朝破壞和議,攻取全蜀,讓我朝與南明廝殺,好讓清國抽身而出,其用心可謂險惡。」
金國的漢臣,很大一部分是當初主張漢化的南黨官員,多爾袞殺了包括陳名夏在內的數百名南黨漢官,他們自然不可能去幫助滿清。
豪格與范文程接觸過,他基本贊成對明動武的看法,但大金國內部,光他想動武可不行。
如今滿八旗不到兩萬人,新編的漢八旗卻有六萬,在加上近十萬綠營兵,漢人在大金國政權中占據了重要地位,他們若是不同意,不支持,豪格也無法發兵。
豪格對於此種情況十分不滿,也想著編練一部分被征服的蒙古人和西域諸部,來牽制朝中漢人,但漢族士紳也不傻,對此早抱著警惕,若是政權中再來蒙古人和西域人,那他們壓迫誰?
滿清入關,反抗最為激烈的,就是漢族士紳和地方豪強,因為他們的利益受到了損害,他們希望大金的國策是滿人與他們一起去壓迫西面的蒙古人和西域諸部,而不是讓滿人聯合蒙古來對付他們。
豪格想對明朝動兵,也不全是因為范文程的幾句話,如今貴為一國之主,他考慮問題與以前已經有了很大的區別,其中最顯著的變化,便是他要擔心自己的皇位穩不穩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