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小
中
大
金尚憲這麼一番述說,直聽得眾人目瞪口呆。
但是楊振卻相信,眼下的朝人君臣就是這麼個辦事的「章法」,即毫無章法可言。
從丁卯胡亂時的和議,到丙子胡亂時的和議,都是這樣如同兒戲一般達成的。
國王李倧沒有自己的主見,只要有利於保住他的王位,大臣們提出什麼意見,他就接受什麼意見,然後誰提出的意見就交給誰去辦。
至於各種意見之間是不是衝突,是不是一致,他根本不管,他唯一關心的就是自己的王位。
比如眼前這個年屆七旬的金尚憲,雖然他丟官罷職之前曾是李朝的禮曹判書,但是現在的他既沒有使節的職權,也沒有任何其他的官身,說白了就是一個有點個人影響力的退休老頭罷了。
就因為他一貫主張尊明反清,所以大明朝的軍隊打上門來了,就乾脆把他派出來斡旋應對來了。
這麼做,多多少少會讓人覺得,李倧或者他的小朝廷根本沒有什麼誠意或者誠信可言。
如今的楊振,就有了這樣的感覺。
「都督,老夫臨行之際,還有一個故人拜託老夫以要事,請老夫代為詢問江華留守洪命一的下落,不知洪命一如今何在?」
金尚憲說到了最後,終於問了一個具體的有實質意義的問題。
領議政洪瑞鳳的兒子洪命一,就在江華島上當留守,如今江華島出了事情,一時間兩地消息隔絕,洪瑞鳳對自己兒子的安危自然關心。
因此,在金尚憲被送至文殊山城以後,洪瑞鳳輾轉反側托人金尚憲捎了話,叫他一定保住洪命一的命,只要能做到這一點,明軍提出的什麼條件都可以談。
金尚憲見江華留守府副使沈器成,江華島別將安應昌都在跟前,而唯獨不見洪命一,他擔心楊振的軍隊不知利害,已經殺了洪命一,是以介紹完自己來到江華島的前因後果之後,立刻問起了洪命一的下落。
「故人?呵呵,又是故人,不知道金老大人這位故人,卻是哪一個?」
「乃是老夫多年前的故交,當下漢陽城裡議政府的領相,洪瑞鳳洪領相。」
楊振看著老當益壯意氣風發的金尚憲,撇著嘴點了點頭,心說:你把人家洪領相當故交,人家洪領相可沒把你當故交,該出賣你的時候,人家洪領相可是毫不手軟。
當然了,楊振雖然心裡這麼想,可是嘴上卻沒有這麼說。
畢竟對於這個金尚憲,楊振還有有一些敬意的,不想這麼當眾打他的臉。
而且原來歷史上所發生的事情,今後很可能也不會發生了,也沒有必要說出來。
「呵呵,那麼這個洪命一洪留守,與金老大人你的故交洪領相,又是什麼關係呢?」
金尚憲聽見楊振這麼說,先是扭頭看了一眼沈器成與安應昌,然後對楊振拱手說道:「這個洪留守正是洪領相之子。洪領相膝下雖然兒孫滿堂,但其他皆是庶出,元配嫡出之子,如今卻只此一個。」
說到這裡,金尚憲略微停頓了一下,看了看楊振,又說道:「都督,洪領相眼下正得鄙國王上信重,朝中許多事情,他皆可以一言而決。
「老夫臨行之際,洪領相曾托人捎話,只要洪命一安然無恙,都督將其放歸漢陽,洪領相那裡什麼事情都可以談!」
「什麼事情都可以談?」
「正是,什麼事情都可以談。老夫可以做中人,也可以做保人。」
金尚憲這番話,聽得楊振一時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國宰執,在國家大事面前可以這樣運作嗎?
楊振轉臉去看沈器成,卻見沈器成先是衝著自己點了點頭,隨後似笑非笑地說道:「小邦這位洪領相,身上有二事,朝野皆知,一是其嗜好**如命,二是其畏懼髮妻如虎。呵呵,廟堂軍國大事,託付此等樣人,其敗壞腌臢,可想而知!」
沈器成一邊說著,一邊搖頭,語氣當中既對洪瑞鳳這樣的偽君子充滿了蔑視,又對任命這種人擔任領議政的李倧非常的不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