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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中每到夏日,都會熱的如同蒸籠一般!
炙熱的太陽烘烤大地,空氣似乎都翻滾了起來,就連那河邊原本青翠的柳樹,也被陽光曬成了墨綠色,唯有那些附著在樹枝上的鳴蟬,還在不知疲倦的製造著噪音。
「小東,別光顧著玩,看好安安,要是摔了她,哼哼……」
樹底下,一身大褲衩,短汗衫,就差配上墨鏡的蕭寒正躺在一架竹製的躺椅上,悠哉悠哉的吸溜了一口涼茶,然後對不遠處,拿著一根長杆子黏知了的小東喊道。
「知道了!」小東遠遠喊了一句,頭也不回的拿杆子用力往上一戳!
接下來,就只聽「吱…」的一聲驚叫,在他頭頂上,一隻知了撲閃著翅膀,從樹上驚慌飛起,撒了泡尿,再就飛快的飛向遠處。
「呸呸呸!」愣子正仰頭張嘴,緊張的看著小東粘知了,這撒下來的尿倒是沒有浪費,一半都進了他的嘴巴,噁心的愣子一個勁的吐舌頭。
「笨蛋!又讓它飛了!戳它翅膀啊,你老戳它屁股幹嘛!」
「廢話!我就戳的翅膀,明明是你活的麵筋不粘,這才讓它跑了!」
「滾蛋!我用一斤面洗出這麼點麵筋,還能不粘,你自己手臭,怪的了誰?」
「我手臭?我…來來來,你行你來!」
「我來就我來!你滾過來看孩子…」
小東和愣子兩人鬥氣一般相互指責,腳底下小小的安安卻提著一隻折了翅膀的知了笑的開心:「下雨了,咯咯咯……」
「咳咳,那是尿……」
————
遠處的喧鬧不斷傳來。
柳樹底下,躺在另一張竹椅上的顏之推眼皮顫了顫,慢慢睜開眼睛,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微笑。
「小子,你說今晚要請老夫吃炸知了,結果你不去捉,打發這麼兩個笨蛋去捉,老夫懷疑到晚上的時候,他們倆能湊夠一盤?」
「哎,顏師放心,要是這兩個笨蛋捉不到,那我就上莊子裡買就是了!那些毛孩子手裡有不少這東西,到時候一文錢一隻,您就算天天拿著當飯吃都足夠!」蕭寒微閉著眼睛,有氣無力的說道。
他也沒想到,自己只是隨口一說的東西,怎麼能讓身為文宗的顏之推,如此迫不及待的想要嘗上一嘗?
要知道,關中人可從沒吃知了的習慣,更不吃螞蚱,甚至連蠍子這種美味,都退而三舍!
這也曾讓蕭寒感到大為遺憾:這麼好的東西,不該吃到靠人工養殖才能維持?為什麼還能叫它們肆無忌憚的在野外繁衍,甚至大晚上在家點著燈坐著,都能自己撞進門來?
「捉不到就買?你啊,就知道偷懶,取巧,這樣可不好。」顏之推等蕭寒說完,砸吧砸吧嘴,笑罵了蕭寒一句。
而蕭寒則翻了個白眼,繼續找了個舒服的姿勢躺好:「顏師,你這話就不對了,需知偷懶,才是我們進步的動力!」
「嗯?此話何解?」顏之推被蕭寒的話勾起了興趣,從竹椅上起身問道。
「嘿嘿,顏師難道沒發現,咱們現在用的工具,每一種,每一樣,都是為了取巧,偷懶而做的?」蕭寒咧開嘴,頗有幾分得意的笑道:「就比如上古時期,先民刀耕火種太辛苦,後來有人發明了犁耙,使種地的辛苦大為減少!這就是一種偷懶。
再比如現在,小子覺得打鐵太累,就給工坊安上了水錘,讓河水代替人們打鐵,這也是偷懶!
其它還有懶得走路,發明了馬車,懶得寫字,發明了印刷,等等等等!所以說,懶人,才是改變世界的人。」
蕭寒把自己偷懶的行為說的冠冕堂皇,卻沒想到顏之推只是哼了一聲:「強詞奪理!工具的使用,是先輩用智慧和辛苦一點點摸索出來的,豈是如同你說的一般,想要偷懶睡覺,才一拍腦袋想出來。」
「你不信?」蕭寒被老頭駁斥的臉上有些掛不住,也跟著坐起身來:「那還有一點,更能看出人的取巧偷懶的本事。」
「哦?哪一點?」顏之推眉毛一挑,似笑非笑的問道。
蕭寒咬牙,吐出兩個字:「戰爭!」
「戰爭?」顏之推詫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