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闖軍頭目站在車輛上,吩咐眾人,告知兵器衣甲都要回收,私拿著就地處決,屍體按著規定掩埋。
頭目說完後,就給眾人分發工具,高義歡領了一把鐵鍬,跟著大隊來到一處滿是土包的地方。
劉黑子讓他們尋了一處開闊地帶,便讓各部開始挖坑,並規定每部須挖一個深一丈,長寬各三丈的大坑,挖不完,不准吃飯。
吩咐完,他便在屬下搬來的馬紮上坐下休息,各部則解散幹活。
高義歡拿起鐵鍬,看見周圍的土包,發現都是新土,心裡一凜,才知道都是埋死人的。
「娘的,這死了多少人?」他心裡震驚,真是亂世人命賤如狗。
當下高義歡帶著屬下選了一處,便指揮著先劃定了區域,然後開始下鐵鍬,可是沒一會兒功夫,他便腰疼手酸起來。
他後面一世,生活在一個好時代,而這一世,也是從小就好吃懶做,衣來伸手,飯來張口。
他這個地主家的兒子,基本沒幹過農活,還沒半個時辰,高義歡便直起腰來,自己捶了捶,卻發現那些皮包骨的屬下,卻都還在幹活。
「趙大初,你個龜孫,讓你站一會兒,你給老子晃來晃去,說腿軟,你現在咋這麼得勁呢?」高義歡見高瘦的趙大初,挑著一擔泥土,健步如飛,不禁罵道。
「部總,那能一樣麼,這不是能吃飽嘛。」他到是個實在人,一邊笑著,一邊將土挑了上去。
高義歡見此,往手上吐了口唾沫,便咬牙再次幹了起來。他這身體確實該活動活動了。
他這樣邊挖,邊指揮,卻也引得村裡的漢子一陣驚訝,看來少東家真的轉性了。
到黃昏時,高義歡和其它的部總,陸陸續續把坑挖完,原本平坦的地面,一下變成了考古現場。
幾乎同時,眾人等了許久的食物,終於被送了過來。劉黑子與三個掌旅在一邊吃,有米飯,有魚,還有兩個小菜,而他們就簡單了一些,依然是大餅一張。
這種餅子,估計面子也沒好好發酵,餅子硬得能把門牙硌下來。
這時眾人就坐在土堆上吃著麵餅,遠處金聲響起,攻城的大軍如潮而退,開封城重歸平靜。
「都起來,準備幹活了!」劉黑子見此,隨即站起來嚷嚷了一句。
眾人忙起身,將工具先放下,又回營領了火炬,車輛,擔架等物,便往戰場出發。
此時已經是崇禎十五年的四月,天氣回暖,屍體不收拾,很容易發臭腐爛,形成疫病。
「聽清楚了,屍體往挖的坑裡運,輕傷的弟兄和兵器運回營里。」劉黑子站在隊伍前面,臉上殘忍的又補充道:「遇見重傷的,你們要是有卵子,就給他們一個痛快,要是下不了手,那就別管,本督尉帶人料理。」
高義歡來到開封城下,入目一片人屍,無數士卒以各種姿勢撲死在地面上,戰刀、長矛、盾牌、旌旗散落的遍野都是。
這些屍體和兵器,開始稀疏,越靠近城牆,便越密集,等到了城下,幾乎已經堆起。
在這些屍體間,還有士卒在哀嚎滾動,躺著呻吟,痛苦的聲音從四處響起,簡直宛如地獄。
方才高義歡看見那些土包,心中就十分震撼,而現在看見直觀的屍體,看見被打爛的四肢,頓時臉色發白,腿腳發軟。
幾個部總,個有分工,他這一組是負責尋找輕傷員。
李自成雖有意消耗他們,但還是要做一個救救人的樣子,否則容易令人寒心,真到用人時,便不會有人賣命。
高義歡和高義仠兩人抬著一副擔架,在屍體中間穿行,他們在城上火炮的射程範圍內,不過城上卻並沒有打算轟擊這些收屍的闖軍。
因為收屍的一般都是流民,殺了闖軍會從新再派,死了算是減少糧食的消耗,再說一炮的價錢遠遠比他們的命貴,殺他們根本就不划算。再者此時殺他們也不記軍功,城中也不想爆發疫病,所以任由他們收屍。
這時高義歡與高義仠走了一段距離,將許多屍體甩在身後,忽然他看見一枚被鮮血染成紅色的鐵彈,以及幾具破碎的屍體,還有一名斷臂哀嚎的士卒。
那士卒渾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