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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城中有糧鋪被查封,范永斗知道不能再炒了。
湖廣糧價的增長,城中百姓的恐慌,終於引起了官府的注意,而一旦官府要出手,那商人一般是沒有能力抗衡的,除非身後有更大官員做後盾,否則必然家破人亡。
這是歷代社會的常態,也是商賈熱衷於官商勾結的主要原因,因為一般的商賈,就算勢力再大,暴力機關要整你,便如整死一隻螞蟻,所以中國的商人,一貫喜歡在政治上找靠山。
范永斗在大清,有強大的靠山,但在湖廣,他卻只是一個外來戶,自然要小心一些。
這時在岳州城,總督何騰蛟行轅內,北撫楊文岳坐在堂上,皺眉對上面品茶的何騰蛟道:「總督,這些糧商實在是不像話,二兩每石的糧價,居然被他們炒到了十二兩,完全不顧民生,下官以為當嚴懲不待,以雷霆手段,打擊囤積居奇,哄抬物價的行為。」
何騰蛟放下杯子,臉上卻很淡定,笑道:「揚撫院,此事不急,先讓他們炒,等他們炒完,本督再派人將這些奸商抓住,正好可以解決湖廣各鎮的兵餉!」
楊文岳微微一愣,眉頭緊鎖,何騰蛟的算盤打得叮噹想,等於是先讓奸商席捲百姓的財富,他再把這些奸商給抄了,奸商們炒作所得,便都歸了湖廣三司,解決了官府缺錢的問題,但是卻苦了百姓,失了民心。
雖然南京朝廷甩掉了北方的包袱,但是朝中依然是東南官紳的天下。
高名衡提出稅制改革的議案,希望朝廷能吸取崇禎朝的教訓,減輕百姓的負擔,加征商稅,結果議案還沒通過,高名衡就被東南官紳,擠出了朝廷。
時下因為稅制沒有改變,南京朝廷的財政狀況依然沒有好轉,無法維持整個南明朝廷的運轉,常常拖欠官俸和糧餉。
前不久,湖廣多次上書,請朝廷撥一筆糧餉,補充湖廣各鎮,朝廷一拖再拖,才運來一批糧餉,可到了武昌卻被左良玉給攔住,湖南幾鎮兵,已經欠了半年的餉。
雖說楊文岳對於糧餉也很著急,但是對何騰蛟用這種方式斂財,他卻有點不齒。
楊文岳沉著臉道:「總督,岳州府的衙役,已經查封了幾家糧鋪,下官認為糧價必須要殺住,否則百姓就承受不住了。」
碼頭邊上,范永斗見官府出手,便知道要見好就收,不能再貪心了。
官黑起來,可比匪還要厲害許多,隨便找個罪名,就能把沒勢力、沒關係的商賈給辦了。
范永斗在大清關係硬,但在明朝卻沒多少關係,特別是這些湖廣的地方官,一個個就像土皇帝一樣,弄死他也沒地方說理去。
這時他剛準備讓人去將糧食賣了,準備兌現離場,然後等糧價跌回來後,再將高價賣出的糧食低價接回來,碼頭上去忽然一陣喧譁。
范永斗微微皺眉,走到窗戶邊往外一看,不知何時,碼頭上已經聚集了數百人,正吵吵嚷嚷的推搡著幾個范家的夥計。
「怎麼回事?」范永斗不禁眉頭緊皺,心中升起一股不詳之感。
這時一名夥計,卻忽然跌跌撞撞的跑進屋,「東家,碼頭上來了一群無奈,說咱們搶了他們的活計,不僅打了咋們的人,還將咱們招來的苦力也全部趕走了。」
「什麼?」范永斗聽後立時大驚,他也是見過場面的人,怎麼會看不出有人搞鬼。
這個時候,忽然來一群人堵他,對方顯然是有目的。
「不好!」范永斗一聲驚呼,「他們想要阻止我們拋糧。」
就在這時,有一名夥計,跌跌撞撞的跑進來,驚慌道:「東家,不好了,城裡的糧價,開始跌了!」
范永斗瞬間肝膽俱裂,他從六兩開始收,一直收到十二兩,一旦糧價跌到七八兩,他就不掙錢,跌到六兩他就要虧得吐血,跌回二兩,那他就得跳湖了。
「快快快!去通知衙役,讓他們趕走這些無賴,然後馬上拋售糧食。」
城中,排隊購買糧食的百姓,很快就發現糧鋪出售的米糧,開始多了起來,賣糧的速度大大加快,各地的糧價,都在慢慢回落。
百姓們被前面的漲價嚇住了,怕糧價還會漲,依然還在搶購,但對於那些跟風囤積糧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