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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舟船頭,站著一大一小。
青衫,背劍。
那個小的,腰間刀劍錯,行山杖,竹箱,小斗笠。
家當多,也是一種大快樂下的小煩憂。
劉重潤站在龍舟頂樓,俯瞰渡船一樓甲板,龍舟駕馭需要人手,她便與落魄山談妥了一樁新買賣,劉重潤找了幾位跟隨自己搬遷到熬魚背修行的祖師堂嫡傳弟子,傳授她們龍舟運轉之法,不是長遠之計,但是卻可以讓珠釵島修士更快融入驪珠福地群山。
這是劉重潤那一夜院中散步,深思熟慮後做出的選擇。
劉重潤徹底想明白了,與其因為自己的彆扭心態,連累珠釵島修士陷入不尷不尬的處境,還不如學那落魄山大管家朱斂,乾脆就不要臉點。
陳平安在與裴錢閒聊北俱蘆洲的遊歷見聞,說到了那邊有個只聞其名不見其人的修道天才,叫林素,位居北俱蘆洲年輕十人之首,聽說只要他出手,那麼就意味著他已經贏了。
裴錢聽說過後,覺得那傢伙有點花頭啊。可惜這次師父遊歷了那麼久的北俱蘆洲,那傢伙都沒能有幸見著自己師父一面,真是那林素的人生一大憾事,估摸著這會兒已經悔得腸子打結了吧,也不怪他林素沒眼力勁兒,師父到底不是誰想見就能見的。
陳平安自然不知道裴錢那顆漿糊小腦袋,在瞎想些什麼。
對於北俱蘆洲的年輕十人,不算太陌生,十人當中,齊景龍是朋友,最要好的那種。
在鬼域谷寶鏡山跟隱藏了身份的楊凝真見過面,與「書生」楊凝性更是打過交道,一路上勾心鬥角,相互算計。
通過鏡花水月,在雲上城那邊觀戰砥礪山,見過野修黃希與武夫繡娘的一場生死廝殺。
陳平安突然說道:「帶著你剛離開藕花福地那會兒,師父不喜歡你,不全是你的錯,也有師父當初不喜歡自己的緣由,藏在裡邊,必須與你說清楚。」
裴錢咧嘴笑道:「我也不喜歡那會兒的自己啊。」
陳平安問道:「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嗎?」
裴錢有些心虛,輕聲道:「師父,我在南苑國京城,找過那個當年經常給我帶吃食的小姑娘了,我與她誠心誠意道了謝,更道了歉,我還專程交代過曹晴朗,若是將來那個小姑娘家裡出了事情,讓他幫襯著,當然如果她或是家人做錯了,曹晴朗也就別管了。所以師父可不許翻舊賬啊。」
陳平安伸手按住裴錢的腦袋,「所有能夠重新翻出來說道說道的陳年舊事,才是真正的解開了心結,你以前做得很錯,但是之後做得好,師父很欣慰。但是一些還有機會翻篇的錯誤,就像那些小竹簡,也該經常拿出來曬曬太陽,看看月亮,用來幫著你自省。」
陳平安望向渡船遠方,隆冬時節,看樣子要下雪了。
陳平安感慨道:「道家崇尚自然,依舊得有那麼一句,不修人道,難近天道。」
裴錢神色認真,一本正經道:「師父句句金口玉言,害得我都想學師父搗鼓出一套刻刀竹簡,專門記錄師父教誨嘞。」
陳平安一把扯住裴錢的耳朵,氣笑道:「落魄山的溜須拍馬,崔東山朱斂陳靈均幾個加在一起,都不如你!」
裴錢踮起腳跟,歪著腦袋嗷嗷叫。
頂樓劉重潤看到這一幕後,有些哭笑不得。
陳平安趴在欄杆上。
崔東山在他這邊,喜歡聊山崖書院。
這個時節,李寶瓶肯定依舊穿著件紅棉襖,她一直是大隋山崖書院最奇怪的學生,甚至沒有之一。以前奇怪,是喜歡翹課,愛問問題,抄書如山,獨來獨往,來去如風。如今奇怪,聽說是李寶瓶變得安安靜靜,沉默寡言,問題也不問了,就只是看書,還是喜歡逃課,一個人逛盪大隋京城的大街小巷,最出名的一件事,是書院講課的某位夫子告病,點名李寶瓶代為授業,兩旬過後,老夫子返回課堂,結果發現自己的先生威望不夠用了,學生們的眼神,讓老夫子有些受傷,同時望向那個坐在角落的李寶瓶,又有些得意。
陳平安當時就有些憂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