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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劍破開天幕,落在府邸門前的大街上。
如彗星拖曳出來的劍氣虹光,那條破開地界進入此地的軌跡,長久沒有散去,就像一縷刺眼陽光透過窗戶,射入死氣沉沉的屋子。
白色毛驢如同他鄉遇故知,撒開蹄子繞圈而跑。
嫁衣女鬼明顯有些錯愕,作為此方山水的主人,她比任何人都要清晰感受到一劍之威,山根震動,水汽沸騰,若非她以氣機籠罩住了身後府邸,恐怕府內近千盞燈籠,就要一口氣熄滅小半。
女鬼既驚且怒,並非望向那柄飛劍落地處,而是死死盯住那個陰沉天幕無法縫補的缺口,與此同時,那一襲鮮紅嫁衣表面滲出一粒粒鮮血珠子,如水珠在荷葉滾走,最後越來越多,接連成片。
女鬼一晃雙袖,仰頭怒吼道:「擅闖此地者死!大膽劍仙,我要將你頭顱摘下種在花園,讓你苟活十年百年!」
有大笑聲從極遠處傳來,最終聲音凝聚在那柄地面飛劍之上,嗓音溫醇不說,還有一種獨到韻味,如世家子弟說那風花雪月,給人如沐春風的感覺,可是言辭之中,卻又毫不遮掩自己的沖天豪氣,「姑娘稍等片刻,在下肉身尚未完全穩固,比不得飛劍速度,只是不知道姑娘的花園風景如何……」
「地方不大,風景也不如何,夠種下一顆頭顱就夠了!」
嫁衣女鬼原本慘白臉色,變成了愈發陰森的青紫色,笑容猙獰,從她嫁衣大袖之中,兩條猩紅色溪水湧向天幕缺口,滾滾而去。
有人朗聲道:「劍至穢退!」
厚重天幕劇烈一震。
倒流而上、在缺口處匯聚的兩股鮮血流水,剎那之間,在小天地穹頂向四面八方炸開,像是下了一場腥紅血雨,女鬼身軀一顫,輕輕抖袖,不計其數的雨滴返回袖中。
有一位身穿白袍的年輕男子從天而降,渾身縈繞一層白蒙蒙的氣息,如大湖水霧、如山巔罡風,男子束髮而不別簪戴冠,雙手併攏作劍,渾身有一條粗如青壯手臂的磅礴劍氣,雪亮刺眼,如白色蛟龍環繞四周,迅猛游曳,那些陰穢氣息和猩紅鮮血一旦遇上這抹劍氣,瞬間消散。
瞧著還不到而立之年的俊逸男人,飄然落在陳平安一行人和嫁衣女鬼之間,地上飛劍嗖一下掠至男人身側,劍尖直指府門匾額「秀水高風」。
男人收起雙指,那道凝如實質的充沛劍氣略作停頓,男人轉頭望去,看到背著小書箱的紅棉襖小姑娘,男人恍然,才記起有件相依為命多年的老物件,已經不屬於自己了,隨即洒然一笑,一招手,李寶瓶綠竹書箱微微顛簸了一下,藏在裡頭的銀色小葫蘆輕輕晃動,一柄長不過兩寸、通體雪白的飛劍掠出養劍葫蘆,劍氣有些不情不願地鑽入飛劍之中,而飛劍又急急掠向男人眉心,一閃而逝。
劍仙男人揉了揉眉心,打趣道:「以後咱們一起四海為家便是,你又不是待字閨中的小娘子,一定要待在繡樓不可下樓。」
白色毛驢踩踏著輕快的蹄子,滴滴噠噠跑到男子身邊,用腦袋親昵蹭著男人的肩膀。
男人微笑伸手,撫摸著白驢的腦袋,「老夥計,好久沒見啊,真的很想你。」
天幕缺口隨著男子強行破開闖入,已經緩緩閉上,但是為此消耗了許多山水靈氣,短短功夫,最少五十年積攢的家底,一掃而空,全部變成了無用的濁氣。
嫁衣女鬼恢復平靜,冷笑道:「佩劍,外放的劍氣,本命飛劍,一樣比一樣厲害,好一個風采卓絕的陸地劍仙。你應該不是大驪人氏吧?」
橫空出世的劍仙男子微笑道:「無根浮萍而已,名諱不值一提。」
男人說完這句話後,不是轉頭,而是直接大大方方轉過身,將後背留給了那位嫁衣女鬼,這位剛剛閉關而出的陸地劍仙,溫聲道:「我是阿良的半個朋友,嗯,只是半個,半個算是他的弟子,可惜阿良不願意認,說我性情太迂,行事太軟,所以出劍從來不夠快,認我做徒弟的話,他丟不起這個臉。我這趟千里迢迢趕來,是感知到了老夥計和養劍葫里的異樣。冒昧問一句,阿良人呢,你們又是?」
陳平安解釋道:「我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