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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幾分鐘的交談時間在這種沉默中漸漸流逝,直到高文曲起手指輕輕敲了一下桌子:「還有一分鐘。」
「我已經幾十年沒有這樣平靜地喝一杯茶了,這種安靜還真是……令人懷念,甚至到了讓我都難以適應的程度,」羅塞塔放下了手中茶杯,帶著一絲感慨說道,「感謝你的招待——雖然只是在『夢境』里。」
「不客氣,」高文點點頭,緊接著露出一絲好奇看向對方,「我突然想問你一個問題——當戰神在最後階段掙脫束縛的時候,你似乎準備反轉整個冬堡的魔力極性來和對方同歸於盡,那真的是你最後一張牌麼?你真的準備用自己的死來結束這一切?」
「認真地講,那確實是我最後一張牌了——不必懷疑,我說的是真的。我做好了和戰神同歸於盡的準備,無論後世人如何記述,我今日的死亡都會確確實實地結束這一切,」羅塞塔語氣平靜地說道,但緊接著他便搖了搖頭,話鋒突然一轉,「但從今天起,我應該不會再作出類似的選擇了。」
「為什麼?」高文好奇地問道。
「因為你給我看的那些東西,」羅塞塔慢慢說道,「對提豐而言,你太可怕了——不論你有一個多麼偉大的理想,你都首先是一個可怕的對手,所以只要你活著,我就不敢死。」
「……這可真是盛讚,」高文怔了一下,無奈地笑著搖了搖頭,「那我可能會活很多很多年,你有很大概率活不過我。」
羅塞塔面無表情地站起身,幾秒鐘後他才突然笑了一下:「我盡力而為。」
一種隱隱約約的眩暈突然襲來,周圍的景色也開始搖晃、褪色,羅塞塔感到自己和這處奇妙空間的聯繫正在迅速減弱,同時漸漸聽到了來自現實世界的聲音,他意識到貝爾提拉離去之前提起的那個「時限」已經臨近,在徹底脫離這個世界之前,他再次抬頭看向面前的高文,十分鄭重地問道:「你剛才給我看的那片大地……在它外面的大海之外,世界還有多大?」
眼前的景象迅速分崩離析,無盡的天空和廣闊如鏡的水面都消失在一片錯亂的光影中,來自現實世界的五感驟然恢復,耳旁呼嘯的風聲和吹在臉上的冷空氣強烈提示著這場幻夢般的「接觸」已經結束,而在這一幕心靈幻象所殘留的最後一縷聯繫中,他隱隱約約聽到了高文的回答:「非常廣闊……」
「是麼,那聽起來真不錯……」
腳踏實地的感覺傳來,羅塞塔猛然間睜開了眼睛,同時聽到了從附近傳來的聲音:「陛下!陛下您怎麼樣?陛下?」
他循聲望去,正看到帕林·冬堡以及數名高階戰鬥法師跑進大廳,這些人滿臉緊張地朝自己跑來,冬堡伯爵臉上除了緊張之外還有一絲歉意。
「非常抱歉,我違背了您的命令,」冬堡伯爵剛一跑到羅塞塔面前便飛快地說道,「您下令不讓人靠近秘法大廳——但我們剛才看到有一台飛行機器突然撞破了大廳的牆壁,因為擔心您遇上危險所以才……」
「無妨,」羅塞塔打斷了對方的話,「這件事不追究。」
一邊說著他一邊抬起眼睛環視著這廣闊的大廳,然而視線中除了冬堡伯爵和幾名戰鬥法師之外再無別的身影——神之眼已經消失,也看不到那巨大的蜘蛛節肢,撞破牆壁闖進來的「大腦飛行器」也不見了,大廳中只留下滿地狼藉,殘磚斷瓦散落在前方的地面上,不遠處的牆壁破了一個大洞,呼嘯的寒風從洞口吹進來,提醒著剛才所發生的一切都不是幻覺。
「那個飛行器去哪了?」他隨口問道。
「它剛才當著所有人的面又飛出去跑掉了,」冬堡伯爵帶著一絲尷尬和懊惱的神色說道,「我們本來想要攔截的,然而所有法師塔要麼能量枯竭要麼破損嚴重,無法發動攻擊,一部分嘗試升空阻攔的戰鬥法師則被那些詭異的飛行士兵纏上——他們用難以防禦的精神攻擊作戰,再加上那些飛行機器周圍似乎也存在強大的干擾力場,疲憊的戰鬥法師們很快敗下陣來……」
說著,這位忠心耿耿的邊境伯爵又趕快補充了一句:「不過請放心,我剛才已經通知附近幾個還能行動的戰鬥法師團,準備進行升空攔……」
「不必了,」羅塞塔立刻打斷對方,「塞西爾人此刻不是我們的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