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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來吃飯的人並不多。朱雨深和老馬看了一下菜譜。老馬自言自語說:「吃什麼呢?」
朱雨深說,上車可能還要跟他們喝酒,我們就先來兩份炒麵墊墊吧。老馬沒說什麼,坐到了外面的一張桌子邊。麵條上來後,老馬邊抽菸看著手機新聞,邊吃著。朱雨深吃得較快,他看了一下時間,離開車點還有四十分鐘,他沒有催老馬。
這時,一對夫妻帶著一個小孩,坐到了朱雨深他們邊上的那張桌子上。一看裝束,就知道他們應屬窮地方的農村人。那男的大約三十多歲的樣,人很瘦,病奄奄的樣子,穿著陳舊土氣,身邊擺著兩個髒兮兮的包;那個女的,低著頭擺弄著懷中的小孩,她的穿著要光鮮一些,頭髮也梳得順順的,還帶了一個發卡;她懷中的孩子,也是穿著舊衣服,戴了一頂破的小布帽。
這時,因為已是中午吃飯的時期,飯店裡新來了不少人。有兩人已坐到朱雨深和老馬這一桌上,開始喊老闆點飯菜了。
老闆是個三十多歲的男子,面容和善。伺候好了別人後,他來到那一家三口面前,問他們吃些什麼。
「燒一個紫菜湯,要兩碗飯就行了。」那男的說。
這句話猶如一顆炸彈,把飯店裡外的人群炸得一陣騷動,眾人的目光都投到了這一桌。老馬也是如此,朱雨深的目光也是剛離開又回來了。
飯店老闆可能是懷疑自己聽錯了,他又問道:「就燒一個紫菜湯,兩碗飯嗎?」
那男人說:「是的」。他側面的牆上紫菜湯1元一份,赫然地寫在那裡。老闆是個圓滑的人,他立馬換了一個口吻說:「行、行,你們先坐一會兒,馬上就好。」
這時,那個女的終於抬起了頭。見到她的廬山真面目後,讓朱雨深吃驚不小——她不就是汪小芹嗎?聽大姑說,前幾天她攜老公孩子回娘家拜年,今天應該是要回北方的家了。他們是要在此乘火車回去嗎?
汪小芹抱著她的兒子,適此環境中,她的表情顯得比較侷促。她用左手把左邊的頭髮往後抹了抹。她的臉盤是清秀的,這讓人覺得她和那個男人不怎麼相配。汪小芹的目光一直是垂著的,朱雨深猜想她應該沒看到自己。那碗紫菜湯和飯很快就端上來了。她男人舀了一勺子菜湯泡在飯里,竟然吃得稀里嘩啦的。汪小芹只是撈了點紫菜放在碗裡,小口地吃著。
這一刻,圍觀的眾人似乎定在了那裡。不過他們的目光都是朝向他們這一家三口的。汪小芹懷中的孩子也睜大了眼睛,看著四周的人們。孩子的衣著也顯得髒亂。
朱雨深在努力回憶著姑姑所說的有關汪小芹的話。姑姑曾說過,那男人家很窮,家徒四壁;兩個老的還有病。這樣說來,他們夫妻在外是沒有什麼錢可花,能吃飽肚子就行了。
然而,他們吃便宜東西這個舉措,卻博得了圍觀者過份的關心。那個端飯菜來的婆子就衝著他們嘆了好幾口氣;還有,坐在裡間的兩個婦女也在議論著他們,那個瘦的說:「他們在吃什麼東西呀,就那一個菜湯怎麼咽得下去飯?」另一個也很土的婦女說:「想不到天下窮人多的是,咱還不算差的。」
人們整個兒是以觀看外星人的目光,觀注了汪小芹一家好久,當然這也包括老馬。此時,老馬終於吃完了這份炒麵。他看了一下時間,說不早了,該趕過去了。兩人客氣地推讓了一番,結果還是朱雨深付的帳。朱雨深付過錢後,心裡產生了一個想法,他想再給汪小芹夫妻倆炒兩個菜,但他又怕這會傷著汪小芹男人的自尊。他正在猶豫間,老馬上來一把拽住他說:「快走吧,不然時間就吃緊了。你好像還想要幹什麼事似的。」就這樣,朱雨深被老馬拽出了飯店。於是他們倆便大踏步地往候車區走。
老馬說:「看見了吧,剛才這個女子,長得頗有幾份姿色,就是沒跟對人。中飯就吃那東西,當那麼多人的面,這不丟醜嗎?你別說,要不是時間緊,我還真想炒兩份面給他們倆吃吃」。
朱雨深知道這是老馬在揀好聽的說,他板著臉沒吱聲。他也沒提自己認識那個女的。只不過,他現在真有點後悔了,後悔自己認出汪小芹時怎麼沒走過去跟她打招呼。好歹她也是大姑的鄰居。這樣一來,他就可以順理成章地請他們吃點什麼了,以此來化解掉他們的尷尬,更可以撫慰一下汪小芹的心。但他卻沒有這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