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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至今日方始發難縱掠,雖凶丑狂悖,但亦可知髡賊胸無大志,否則既兵甲精利又何苦自囚於臨高?熊文燦稱廣府失陷實是髡賊因乘便利,煽動奸邪,裹帶刁民,數年埋伏暗間,方能詐城而下。觀其歷次戰法,顯是長於舟師水戰,瓊州之敗在於半渡而擊,我朝盡失舟船,至數萬大軍坐困瓊崖絕地,無援無糧,方至此敗。此次攻略廣東,先敗我水師,後倚仗船炮,以炮擊岸,再奪虎門。至羚羊峽、肇慶,亦是如此,以舟師為鋒,步軍俯從,始有步戰,然水師既敗,步軍獨木難支,再退梧州。梧州髡賊又施故技,以船載將軍炮轟城,逼迫百姓生民填壕蟻附,又有奸民應和,致使軍城陷落,城破後髡賊縱火焚城,三日不封刀,以殺戮為樂,以劫掠為心,屍橫弊野,首級如山,慘烈不可名狀。熊文燦率兵與髡賊戰於城外榜山,四面當敵,九拒髡鋒,然大勢難挽,至此率兵退入廣西。由此可知髡賊行軍,兵不離舟,陸不離水,進兵只順河道而行,髡人素來以銃炮犀利聞名,其銃炮火器當不下於弗朗機人,又聞髡人非但水戰精強,陸戰亦是驍勇,想來士卒盡皆戰技純熟,此可比類當年倭寇,汪直之流昔日占據倭國一隅,屢叩海邊,為禍亦甚烈,至戚少保出,創鴛鴦陣、三才陣,倭寇雖刀法犀利,然戚少保以兵陣挫其衝突之勢,齊進並出,每戰皆勝,無往而不利,則倭患立平。故而我等思來,髡賊從不與我列陣而戰,顯是長於水戰獨斗,不長於陣列,故而每每揚己之長避己之短,髡賊雖寇焰猖熾,到底不過是些盜匪烏合,亦不曾聽聞髡人善習弓馬,現其頓兵梧州難得寸進,只與熊某遙遙相峙,顯其已是師老兵疲之勢,已無進取之心,終歸不過是疥癬之疾。只需一支強兵為干,以經制之師邀戰於野,迫其決戰,樹正正之旗,列堂堂之陣,以步軍為正,以馬軍為奇,雲聚風散,變化離合,破其元兇家丁,則其裹挾民丁必然星散,破之應是不難。若能調浙兵助剿,則髡患必解。」
崇禎低頭認真聽著,待其言罷,說道:「打仗,打的無非是兵馬、錢糧、物料,溫卿所言,餉從何來?」
溫體仁略一思索,道:「臣等合議,現今無出錢處,唯有再次加派,可加征粵餉,粵餉分兩項,一為均輸,即派糧入畝,每畝田地加征粵餉糧米六合,以米一石折銀八錢計,約可籌銀一百八十萬兩。二為溢地,自萬曆朝清丈田畝以來,冊錄多有不清,致使許多田畝未曾計入征繳,現國事艱難,對此等田地核清後一體加征,如此,又可多出幾十萬兩,兩項合計至少也可多征兩百一十萬兩左右,征期一年,髡患寧則粵餉止,鹽課銀、生員優免銀亦可稍加,如此當可敷其用。」
崇禎輕嘆一聲,道:「崇禎三年加派新餉,如此連年加派,民力不得稍作喘息,此為竭澤而漁之策。」
溫體仁默然片刻道:「陛下體恤民意,可軍報急如風火,片刻耽誤不得,盧象升、洪承疇等督師轉戰千里,糧餉催逼甚急,如今摧鋒拔旗,正當緊要,還需將士奮進,萬不可功虧一簣,唯有天下平定之時,再輪免糧賦,與民休息。」
說到此,溫體仁稍頓了一下,接著道:「髡患乃是小事,現下流賊肆虐,流禍數省,乃肘腋之患,陛下還應以此為主。」
崇禎道:「熊文燦當如何處置?」
溫體仁道:「可允其負罪降級暫署其職,熊文燦雖喪師失地,但現下實無通曉髡務、知曉髡情之人,臨陣換帥,怕軍心動搖,不明底細,反倒失了眼下好不容易形成的局面,熊某屢挫兵鋒,但屢敗屢戰,肯甘冒矢石,又能奮勇當先,現下又希圖振作,聯絡廣東忠勇義民,不日便要揭竿舉義,其人奏本中奏請給予便宜行事之權,以褒獎忠義。臣等議後,覺著可允其所請。」
崇禎聽到此,輕輕點了下頭,輕輕出一口氣道:「允,征髡誰可為督師?」
溫體仁道:「洪承疇、盧象升等皆為帥臣,然征剿流賊須彌不可稍離,還請聖心獨裁。」
崇禎道:「稍後你我君臣共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