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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刻便來請教了。
聽到他介紹的目前情況,彭壽安自己也苦笑起來。三年前他初到陽山的時候,也是這麼個局面。雖說沒有八排瑤造亂,但是他面對的局面和眼前這位剃了頭的王縣長一般無二。
他的辦法,和千年來中國官僚的傳統做法並無不同,那就是「繞著走」。好在豪強們只是要在自己的「一畝三分地」上為所欲為,公然造反是不敢的。雙方總還能保持一個默契。
如今正是大亂之後,澳洲人又是新來乍到,這些豪強難免「欺生」。
彭壽安思索再三,道:「學生倒是有兩個計策,一文一武,不知道老爺想聽哪個?」
王初一暗罵這酸子真是會拿喬,然而他現在兩眼一抹黑,離不開這個前任縣太爺,便道:「兩個都說來聽聽,哪個好用哪個。」
彭壽安笑道:「這兩個計策說不上好壞,各有利弊,就請縣長權衡了……」
「好了,好了,你快說吧。」王初一奈不住的催促道。
「一是文策。地方上大戶豪強不肯繳納,無非是嫌徵收的數目太大了。要說起來,大亂之後,立刻就要他們繳納錢糧,也的確有些強人所難。老爺可以請幾位本地縉紳老爺作說客,與各寨私下相談,核一個數目出來――彼此都能滿意,公私兩便。」
這其實是最傳統也是最妥貼的做法,地方豪強畢竟不是圖謀造反,對縣令再怎麼輕視,也不敢輕視他背後的朝廷,大家談好條件,一切好說。
說到好處,雖然不得不少收錢糧,但是畢竟是和平的談條件,用不著動刀動槍,社會保持穩定,對於陽山這樣環境複雜的縣份來說,不啻為一個好的選擇。畢竟強行徵收就得動用武力,對純粹的外來戶縣令來說這是件很困難的事情,且不說上陣的風險大小,萬一鬧出個「民變」來,前程就完蛋了,搞不好性命也保不住。
這個計策,王初一自然不能接收。至於彭壽安,他這些天早就摸清了澳洲人的治理思路,當然明白王初一絕不會接受這「文策」。
那麼接下來的自然是「武策」了。
「武策」便是剿匪。
「剿匪?」王初一詫異道。他明明談得是合理負擔的事情,這彭老爺怎麼扯到了剿匪上去了?
剿匪這是應有之義――畢竟他眼下急著徵收合理負擔主要目的也是為了擴大縣國民軍的兵力。
「老爺有所不知,這陽山的匪患和豪強素有勾結。只要老爺剿了匪,不愁他們不繳錢糧。」
「好,老彭你仔細說說。」王初一忽然覺得這前任縣令有些用處了。
彭壽安當下娓娓道來:「陽山的匪患主要有水上和陸上兩股,水上的是盤踞在青蓮圩的馮海蛟,陸上就是盤踞在大崀圩的孫大彪,算上原來縣衙戶房的張天波,此三人被稱為陽山三霸。
「這三霸其實和本縣的豪強多有勾結――孫大彪自己就是大戶,在大崀圩開設鹽店、布店、糧行等等七八種買賣,算是富甲一方的商人了。背地裡幹得卻是土匪的勾當。至於馮海蛟,雖說是積年的老水匪,說起來他自己也是本地的大戶出身。後來敗落了才幹上這行的。至於張天波,那就不用說了,他是本縣的快班班頭,算是縣裡的『賊頭』了。各路好漢在本縣混事的,都要給他『敬香火』,這三人沆瀣一氣,朋比為奸,還拜了把子……」
王初一心想你知道的這麼清楚,怎麼當初沒有整治這幫人?!不過他畢竟是歸化民出身,當初在大明治下類似的事情看得多了,知道這縣令要太太平平當官,地方上的豪強人物都是得罪不得的,何況這樣天高皇帝遠的地方。他耐住性子,且聽他繼續說下去。
「……這張天波雖然不過是個快班班頭,也不是戶房的書辦,但是縣裡征糧卻都得依仗他,遇到某些村寨仗不肯納糧,便拉上孫大彪和馮海蛟,拉上幾百土匪去圍寨。寨子一般也不敢不從,多少要繳納些出來。所以雖然張天波劣跡斑斑,每年的糧賦都能收拾,自然他張天波從中也要中飽私囊,只是……」
「只是什麼?」黃超有點不耐煩彭壽安這種磨磨唧唧的語氣。
「只是年年秋糧的上交都不準時,都要比預定期限慢上一兩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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