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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縣衙。
直到這些當事人,以及看熱鬧的百姓全都散去之後,孔潤才大大地鬆了一口氣,轉身往回走,給等消息的老爺報信去了。
說實在的,自他曉事之後,還從未遇到過孔家竟會有如此狼狽的一天呢。接連不斷的變故,直殺得他這個也算見多識廣的孔家管事也是好一陣心慌意亂,卻又什麼都做不了。直到這時,他才明白孔家之外的那一方天地是有多麼的寬闊,多麼的可怕。
當孔潤轉回二進院落時,便瞧見了大公子孔承慶正垂頭喪氣地跪在院子裡,而其他公子等人則都不敢言聲地站在外頭,只有老爺一人閉眼坐在堂上,透著股山雨欲來的強大氣場。
「老爺……」此時也只有這位一直追隨了孔彥縉多年的老管家敢主動走進堂內了。
孔彥縉聞聲才張開眼:「人都走了?」
「是的,都散了。」孔潤說著,便把陸縝在自家門前的那番說辭簡略地複述了一遍,一邊說著,一邊還小心地觀察著老人的反應,生怕他會因此發作。
孔彥縉並未因此動怒,只是輕輕地嘆了口氣:「雖然這回確實墮了我孔家的顏面,但總算是把事情給壓了下去。罷了,今日之事,誰也不能再提一句,不然就休怪老夫動家法嚴懲不貸!」
這幾句話說得挺響,堂外那些人也都聽進了耳中,頓時都齊聲答應了下來。其實就算家主不這麼吩咐,他們也不會自觸霉頭地再提這等讓孔家丟臉的事情。
「來人,把這個畜生給老夫押去祠堂,老夫今日就要在列祖列宗面前,嚴加懲治於他!」說完話,孔彥縉已騰地從座位上站起了身來。只是因為有些激動,起得又快了些,老人只覺眼前一陣發花,差點就摔倒了。好在孔潤的動作夠快,趕緊上前,雙手一扶,才沒出什麼差錯。
「還請老爺消消氣,莫要氣傷了身子。」孔潤一面拿手為其撫胸順氣,一面開口勸道。
「你放心,沒有為我孔家除此孽子,老夫還死不了!」拿起手邊的拐杖用力一頓之後,孔彥縉再次開口:「還愣著做什麼,快把這孽子給我綁了送去祠堂!」
直到聽他這麼一說,眾人方才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幾名家奴沖依舊呆愣愣跪在那兒的孔承慶道了聲得罪,便拿出繩索,將之捆綁之後,押著就往前邊的孔家祠堂而去。
而剩下的那些孔家子弟,此時卻是一臉的茫然與不解,完全不知道這到底是出了什麼變故,為何家主會動如此大的肝火,不但罵自己兒子是畜生,甚至要用家法。之前在孔承慶院裡所發生的事情,也就寥寥數人看到了,其他人根本都無法靠近。
不過大家此時已經明白了過來,這一回孔承慶是真遇到大問題了,不但要吃苦頭,甚至連他繼承人的身份都很可能會保不住。
人群中,只有人一人眼中閃過了一絲興奮和瞭然的光彩。這人當然就是孔承廣了,看到孔承慶終於要被自己父親所拋棄,他心裡就是一陣暢快。不過隨即,他又生出了一絲疑慮來,怎麼今日這事,陸縝卻沒有和自己產生什麼交集呢?他不是之前曾答應了自己,會幫自己取代孔承慶,成為新一任衍聖公繼承人的麼?
莫不是對方在事成之後便過河拆橋,出爾反爾了麼?一個很不好的想法從心中冒出,讓他一陣不安。
而就在他患得患失的當口,孔彥縉已在孔潤的攙扶下走了出來,目光從眾多疑惑不解的子弟面上掃動之後,最後落到了孔承廣的身上:「永祈,一直以來,老夫確實輕視了你,更對不起你早逝的母親。也不知道原來你有此等心性與能耐,真是讓人刮目相看哪。」
聽到父親突然跟自己說這番話,正沉思著的孔承廣猛打了個突,面色一變道:「父親,孩兒……」
「但即便如此,你也不該以孔家子弟的身份干出此等吃裡爬外的事情來。雖然永祚他確實罪有應得,可你所做之事,與我孔家而言卻更是罪大惡極。」說到這兒,孔彥縉的眼中頓時射出兩道精光來:「來人,把這孔家的逆子也給老夫綁了!」
這一回,那些下人的反應可比剛才要迅速得多了,當即就撲了上去,三兩下,就把還處于震驚狀態的孔承廣也給綁了個結實,然後也押著他緊跟著孔承慶的腳步往祠堂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