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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唉,總之,大宋有大宋的難處。
據陳冉方才攀談時所說,只在山東一地,擁有免稅田畝、受那郭寧指揮的軍人多達數萬,而定海軍在遼東,還有大片領地,並驅使異族為之效死。這樣的力量,或許足以影響大局!
金國的衰弱果然一如朝廷的預料,而大宋若想藉著金國的衰弱有所作為,可以著力的地方,顯然不止往來之稱謂、犒軍之金帛。己方作為使者,需要去關注的地方,顯然也不止中都!
侯忠信反覆盤算了幾遍,換乘了小船,趕回自家的船隊。
宋國使節的船隊位於潞水西岸一處小港汊里,論規模,比定海軍要小些,但也有三十餘艘大小船隻。其中主要裝載的,都是丁焴提早籌備的絹帛、茶葉、生薑、漆器、紙筆、書籍之類。
歷年來宋金兩國派往對方的使者,同時都享有夾帶物資、不經槯場的貿易特權。這種特權是暗中的潛規則,不能拿到明面上來,但大多數使節都指望著靠這發一筆橫財。
所以才早前金國動盪的時候,好幾波宋國使者都自稱遷延不能抵達中都,半途折返。
其實金國的局勢再怎麼亂,少量使節如果想想辦法,總能抵達;只不過貨物要克服沿途阻礙運抵中都,千難萬難。問題是,貨物如果到不了,使節少了這一筆理所當然的財喜,又憑什麼冒那麼大的風險去敵境一游呢?
丁焴這次準備的貨物,便按著往年的規格。
陸路不暢轉為海路之後,他覺得使團里那批都轄、禮物官、引接、儀範們不足以保障安全,所以又額外通過熟人關係,在楚州、海州之間宋金邊境地帶,聯絡海商,招募了一批壯丁。
這會兒,壯丁們正零散在各條船上休息,看見侯忠信過來,有人起身行禮,有人依舊躺著,全不在意。
這些都是山野之民,禮數上不能強求。聽說這些壯丁們,早前有過在金國從軍的經歷,後來因為種種原因流落民間,有的還和紅襖軍有些牽扯,是打老了仗的狠人。
不過,據那名安排海路的海商所說,這些人受人之託,忠人之事,辦事甚是靠譜。至少,保護使團的財產一定盡心盡力。
侯忠信看他們手上、肩上的老繭和走路的模樣,就知道他們個個都身手出眾,放在大宋的軍隊裡,也不遜色於人的。這樣的好漢竟然流落江湖,可見金國的國政實在爛透了。
以丁焴的身份,當然不至於和這些壯丁多打交道。
侯忠信是武官,在這上頭有點想法,所以過去旬月里,對幾個壯丁頭目甚是厚待,還幾次探過他們的口風,問他們有沒有興趣跟隨自己投往南朝效力,承諾糧餉上頭,一定優厚給付。
這會兒見壯丁們慵懶,他也不惱,笑眯眯地向前,抬手拍了拍一個小頭目的肩膀:「別磕睡了,來陪我喝酒。」
這小頭目正睡得舒服,茫然睜眼看著侯忠信,全沒清醒。
侯忠信笑了笑,待要再說什麼,忽見這小頭目猛然跳起,厲聲道:「戒備!」
隨著他的呼號,將近兩百名壯丁便如開鍋的沸水,個個抽刀拔劍,拉弓上弦。隨即肅然的殺氣,充盈船隊上下。
這反應太過突然,使團里,那位來自行在的都轄和六十名軍兵一時驚駭。吏員們更是雞飛狗跳,有人也不知想什麼,當即連滾帶爬地跳下船,踏著齊腰深的水往遠處奔走,還有人在船上噗通跪倒。
侯忠信也被這群壯丁的反應嚇了一跳,以為他們終於現出了匪徒本色,打算在這裡殺人劫財。轉而見他們神情警惕地對著潞水東岸,他才連忙站到船頭,往那處眺望。
原來就在這時候,有一支甲冑鮮明的騎隊從潞水上游的通州方向疾馳而來,毫不客氣地撞進了定海軍紮營之所。而定海軍的鈐轄陳冉,正帶著一批人與之對峙。
南宋使者每次去金國,都夾帶大批走私物資,而這些物資還是南宋朝廷用公款給使者買的,作為專項福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