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小
中
大
械還是錢財,都會竭盡全力供給。
仆散安貞將這消息轉到了中都,然後自家藉著從漕河運來的物資,急速擴軍兩萬。
但這樣一個被皇帝寄予厚望的自己,就要灰溜溜的失敗?
這樣一支好不容易聚集起來,本該建功立業的軍隊,就要崩潰在此時?
仆散家族累世將門,五十載縱橫不敗的名頭,就要毀在我手裡?
唉,想什麼呢?這會兒既然頂不住定海軍,難道就能頂得住蒙古軍?總之仆散家族的名頭是要完了!
這一系列念頭閃過,不過是轉眼間事,而定海軍距離河北金軍大營更近。步騎三路,三個方向,都已經迫到了營地之外數百步,三路人馬幾乎都要匯合了。
仆散安貞恨不得抽自己一耳光,這時候分什麼神啊,胡思亂想什麼?
眼前的局面,非得果斷才行!
「宣使,宣使,怎麼辦?」
仆散安貞身後的一個甲士,也忍不住抬高嗓門對著自家的主將吼著。或許他是太急躁了,所以語氣毫無恭敬,簡直像是責問一般。
「住嘴!」
仆散安貞罵了一句,轉而再次對著郭寧。
他急促地道:「棣州和濱州也給你!我只要德州和博州!那兩處緊鄰漕河,一旦蒙古軍南下,我非得靠著漕河沿線與敵纏鬥,有那兩個地方,我才有周旋的餘地!這是……」
郭寧點了點頭,平靜地抬手示意。
趙決張弓搭箭,再度施放鳴鏑。而站在他身後的兩名持旗甲士猛然揮動一丈三尺的五色軍旗。
千鈞一髮之際,旗語迅速傳遞到了河堤,又傳遞到了不斷前壓的定海軍中軍方向。
在仆散安貞死死地瞪視下,兩排鼓車上擂鼓大漢動作一停。
手持銅鑼的傳令騎兵驟然疾馳而出。
隨著清脆鑼聲迴蕩,那道越來越逼近堤壩,即將翻越堤壩,摧毀堤壩的浪潮,開始平靜下來。
而仆散安貞顧不上與郭寧多說,轉頭又奔向自家親衛:「急令我軍不得廝殺!咱們兩家是友軍,千萬不要誤會!快快快!」
他的命令,傳的也很快。
短暫的混亂過後,兩軍就隔著營壘邊緣的拒馬和壕溝,大眼瞪小眼了。即將成為戰場的整片開闊地驟然恢復了平靜。
鐵嶺台地上,有風嗚嗚吹過。秋風帶走了熱量,仆散安貞覺得自家的前胸後背都濕漉漉的,冰涼。
頭暈的感覺再度襲來,讓他止不住地鬆懈下去。他的精神還想強自支撐,可身體卻快要虛脫,強烈的疲憊感在四肢百骸一齊鼓盪,使他幾乎要站不穩。
他往後連退幾步,但身為女真貴種的那種強烈自尊,畢竟是烙在他骨子裡的,於是他又猛地挺直了腰背,一下子站定。
剛站定腳跟,他就聽見郭寧沉穩的聲音:「濟南府以北,不能沒有屏障。所以,德州不能給你。如果蒙古軍南下,山東也會出兵抵禦,你不用擔心周旋餘地的問題。」
那就是說,只給我留一個博州?
仆散安貞想要爭辯,又覺得很沒意思。
博州是緊鄰漕河沒錯,但對仆散安貞而言,唯有博州和德州兩地同時在手,才有作用。
如果己方單獨只取一個博州……
博州北面,漕河沿線的恩州、臨清等地,都在河北宣撫副使、大名府路宣撫使必蘭阿魯帶的控制之下。
難道我還能隔著北面的恩州,東面的德州,去控制博州?
那不過是孤零零一片飛地,在軍事上、經濟上,徒然分散己方的力量,卻沒什麼利益可言啊。
作了那麼複雜的謀劃,發動了那麼多的暗線,出動了兩萬多的人馬,千里迢迢往山東走了一趟,折損了上千的精銳和紇石烈牙吾塔這樣力敵千夫的猛將,最後只換來一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的雞肋?
仆散安貞心裡的沮喪和挫敗感簡直沒法克制,他忍不住奮然喝道:「索性博州我也不要了!你才是山東宣撫使!那這些地方,都給你!」
郭寧哈哈一笑:「好啊!」
仆散安貞氣都透不過來了,真的沒法再堅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