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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兇惡,下意識地避讓一段,也跟著挪了過來。
「將爺,看諸位年紀都不輕了,身上多多少少帶著傷患……我說句實在的,將爺你莫要生氣……估計諸位都是在戰場上吃了虧,又在大金國軍隊裡待不下去了,所以想要找艘船,或者南下宋國歸正朝廷,或者去做海商,對麼?」
這會兒周客山還在遠處,趙斌不知道坦陳自家的想法是否合適,於是有些猶豫。兩人沉默了一陣,王二百翻過船舷上來。
他是個剛從軍的阿里喜,適才廝殺時,老卒們沒給他機會。但廝殺既然停了,總得讓這些新人見見血,見見殘酷場面,於是也不知道是誰攛掇,讓王二百來幫忙。
王二百攀著船舷,正聽到章愷說,趙斌等人在軍隊裡待不下去。
他是直性子人,頓時怒了:「你這廝,說得什麼話!節度使待我們可好啦!他給了我們八頭羊呢!還有一盒點心,很美味的!」
說著,他大步邁到前頭,叉腰看看滿船的屍體。還沒堅持過兩個呼吸,被嗆鼻血氣一衝,「哇」地吐了出來。
王二百說的羊和點心,是郭寧半開玩笑地送給趙斌的禮物。這是北疆武人之間的情分,禮物雖輕,情分卻比山重。
章愷一聽,卻理解錯了。
他只道這批老卒拼死拼活廝殺,受了如此重傷,結果卻只換來八頭羊和一盒點心。
這也真是夠狠的了!宋國這邊,開禧年間與金國曾有大戰,當時朝廷對廝殺陣亡的將士,可明確下詔說過:重傷不任征役者,廩給終生。就算戰後因老弱而裁汰的,也都減俸而排入剩員,不是撒手不管。
當然,朝廷詔令總是好的,落到實際,難免弊病百出。可再怎麼樣,也比眼前這些老卒的待遇強啊?這些人,都為國效力到缺胳膊少腿了,到頭來,就給了八頭羊,一盒點心,把他們都遣散了?逼到他們要出海去搏命?
這大金國的將帥,夠狠!
而這些老卒們的窘迫,卻使章愷愈加確認了自家的機會。
他壓低了嗓音,對趙斌道:「將爺,我有個建議,你想不想聽?」
「你說。」
「海上風波險惡,與陸上不同。諸多海商、海匪,行事的規矩,更是複雜。將爺們縱是勇猛,貿然深入大海,恐怕不那麼容易。況且,諸位好像還不會水?」
趙斌悶哼一聲,點了點頭。
「那麼,將爺,你們會掌舵麼?會張帆麼?會搖櫓麼?會觀星麼?會下矴麼?會測水麼?會測風麼?識得航道麼?知道暗礁暗潮麼?熟悉各處港口麼?曉得貨物買賣的路數麼?」
這一連串問題,幾乎把趙斌沖了個趔趄。
他正想說,我有個姓周的同伴略懂此道,卻見章愷站起身來,拍了拍胸脯:
「我章愷章子和,在南朝宋國的明州稍有些家業。只是,常年往來海上,終於遭了禍事,身邊得力之人零落。將爺,你們反正都是要跑海上,不如受我僱傭。我在大宋有立足之地,諸位想安家落戶,都不難辦。而我在商途上,則就此仰賴諸位的保護,咱們齊心協力一場,到時候各取所需……也算是我對各位救命之恩的回報,怎麼樣?」
趙斌翻了翻眼,盯著信心十足的章愷。
看了半晌,他慢慢地道:「章郎君,你這想法,倒是不錯。不過,我們兄弟上百人,開銷可不小!你有多大的家業?多大的生意?便能雇得起我們了?」
「這……」
章愷一愣神,身旁忽有人言語:「章郎君,你可知道我們這些人的來路?」
抬頭看去,原來是個腰間懸掛玉佩的高瘦書生,章愷吃了一驚,又見趙斌臉色平靜,這才放心。
「這位先生,不妨說來。」
「我們這些人,或為軍中老卒,或為山東這邊的鄉豪。雖然現時落魄,卻依然和軍隊裡有些關聯,有些門路可走。你章郎君若真想回報我們……大家也莫說僱傭的言語,便攜手做些生意,一起發財。」
章愷還在猶豫,書生踏前半步:「章郎君今日遭海匪追殺,當有緣故。你縱然逃生,手上的生意,恐怕也從此不安穩。但若有我們襄助,保你生意穩如泰山,誰敢動你章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