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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顯是向南奔逃途中被殺的。他們大部分人衣不蔽體,披頭散髮,顯然是據點在深夜裡忽然遭襲,這些人倉惶逃亡出外,兩條腿卻跑不過戰馬。
有騎士在後不斷追擊,約莫用了一刻時間,將他們所有人都殺死,所以約莫兩百具屍體在道路上鋪陳了足有兩里。
徐瑨交遊廣闊,什麼都會一點,也包括驗屍。他下馬來,仔細看過幾具屍體。發現幾乎每個人都死的乾脆利落,殺死他們的人騎術和刀法都很精湛,縱騎掠過,一刀致命,使死者臉上驚恐的表情瞬間凝固。
屍體都被搜檢過,身上的錢財、食物或者比較好的衣服都被拿走了。
駱和尚也下了馬。
他大步踏過道旁的兩尺多高的深草,所去的方向,是一家人的屍體。
像是父親的人大概跑到一半折返回來,想要阻礙敵騎,結果脖頸中了一刀,腦袋立即墜落,和軀體只剩下一點皮肉還連著。
母親牽著一個大孩子,抱著一個小孩子,死在距離林地不過數尺的地方。她和大孩子都是背心中箭,而小孩子則被她緊緊抱在懷裡,然後母子兩人都被馬蹄踏死了。
駱和尚蹲下身,摸了摸死者背後的傷處。
入肉的箭簇被粗暴地拔走了,死者大概最後掙扎過,傷口被劇烈撕扯。於是鮮血從傷口噴湧出來,在地面上凝固成豆腐樣的一灘又一灘。
「慧鋒大師!」徐瑨喚了一聲,將撿拾到的一枚箭簇給駱和尚看:「這是中都威捷軍所部射生手所用的箭矢!」
駱和尚瞥了一眼,緩緩站起。
「是威捷軍用的箭矢,但不是威捷軍動的手。朝廷大軍但有行動,東面繞不過靖安民,西面繞不過張柔,他們隔著幾百里地放個屁,我們都能聽見響。不是朝廷的軍隊!這是蒙古人用繳獲的箭矢廝殺,蒙古人來了!」
徐瑨的神情一滯,下意識道:「真的是蒙古人?可蒙古人怎麼就到了這裡……」
「狗日的,那還用問?一定是北面哪處關隘被突破了吧,都是廢物!」
駱和尚忍不住連噴了幾句粗口。
他大步走回道路上,往來探看幾次,仔仔細細地尋蹤覓跡。很快就在道路上找到了鮮明的蹄印,還找到了一隻蒙古人牧人常用的,用牛皮或羊皮硝製成的水袋。
因為硝制不完全,水袋有一股濃烈的臭氣,應當是在屠殺的時候皮絛斷裂了,所以被它的主人直接丟棄。這樣的水袋,駱和尚也有一個,當然要精緻很多。那是去年他逃亡河北時,冒著絕大危險,親手殺死一個蒙古勇士的戰利品。
這種水袋的規格,與蒙古本部有些細微差別。駱和尚認得出,這是屬於老對手的特定裝備。
「是蒙古人下屬的前哨精騎,弘吉剌部的阿勒斤赤。」駱和尚咬了咬牙。
他龐大的身軀稍稍搖晃了一下,沉聲說了一段蒙古語。隨即轉向徐瑨,用漢話重複道:「眾敵在前,我們願作先鋒衝上去。圍獵狡獸時,我們願為先驅前去圍趕。」
「這是專為蒙古大汗奔走驅策的阿勒斤赤!他們來此,是為了替大軍探查某道可進,某道可攻,某方有敵……蒙古人的主力就在後方,不會很遠!他們已經來了!」
說到這裡,回憶里無數可怕的場景如海潮卷過駱和尚的頭腦,讓的額頭青筋爆綻。
他極其罕見地提高了嗓音,厲聲喝道:「給我點起狼煙示警,然後我們立即走!快!快!快!」
駱和尚尚且如此,部屬們更是難抑慌亂。
被駱和尚斷喝過了,他們才匆忙下馬,攏起大堆樹枝柴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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