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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到盡善盡美,以稍稍掩去這陣子國中緊張氣氛……
藉著暢通海路,直接去往大相國寺求援,正是理所當然。
尹昌呵呵又笑:「南京正對著宋國,許多往來貿易關係重大,不得不由中樞的皇帝近臣一手操持。但我這幾年,可不是白當著南京副留守,也不是非得優容那些群聚開封的戲班子和藝人。用著大相國寺的地盤,這幾年操辦種種慶典,使之恢復百年前的輝煌場面,名傳四海的人……」
他用大拇指指了指自己的鼻樑:「便是尹某!」
崔俊文乾笑兩聲:「佩服,佩服。」
以他的眼光看來,十有八九,那並非尹昌親自安排,而出於他手下的某個商行或者行會組織。但一個地位絕高的重將居然會在公務之餘關注此等賤業,足夠匪夷所思了。想來大周那地方執政的武臣,全都是雞鳴狗盜之徒出身,不似高麗國世代延襲的血統高貴,壓根別指望他們舉措雍容。
果然,尹昌港挺著胸膛氣場很足地說了這一句,隨即又微微塌下肩,顯出點老態:「崔將軍,我年初倒了大霉,許多老部下也跟著沒了進項。可我雖有壓箱底的撈錢本事,也不好輕易施展。你要知道……」
崔俊文也是在高麗經受過好幾次政治鬥爭訓練的,當下頷首:「開封那邊麼,畢竟閣下丟官罷職,沒了面子,想要繼續拿著大相國寺的寶地,恐怕也要對著層出不窮的滋擾。中都和天津府固然繁榮不下開封,可距離上國的皇帝陛下太近了,皇帝陛下恐怕未必樂意再各種慶典見到尹公。」
話說得挺刺耳,道理是這個道理,沒差。
尹昌點了點頭,繼續道:「我又想過回山東去。可山東那裡,多的是紅襖軍的老兄弟。嘿,我尹某人是紅襖軍里第一個投效陛下的,當年也被當視作千金馬骨。如今落得這般下場,沒了面目,不好見人。也怕有人居心叵測,落井下石!」
「那就只有出海了……想來,上國的富貴堂皇放到我們這等邊鄙之地,一定很受歡迎。如果馬球大賽辦得好,我家國君必定……」
崔俊文放鬆了許多。他略抬起身,將擺著水果的盤子往尹昌身前推了推:「尹公請嘗嘗,這是專門從河北買來的蜜漬拳杏,很是美味。」
尹昌隨手捻了個,咬了一口,放在嘴裡咀嚼。
一邊咀嚼著,他一邊不經意地答道:「國君怎麼樣,我倒不在乎。我來這裡,又不靠著那小屁孩子國王。大相國寺那邊的義旋老和尚,是貴國妙蓮寺主持海圓禪師的師兄。義旋和尚已經先一步到了開城,做我辦事收錢的中人……這貪財和尚,就因為走這一趟,兩千貫的好處里,他要分走兩百!」
高麗國現任的國君王晊已經三十歲了,雖說是個傀儡,尹昌稱他作小屁孩子,未免不恭。
但崔俊文聽了,頓時變得更放鬆些。
當尹昌絮絮叨叨說他此行不易,兩千貫純是辛苦錢的時候,他還殷勤安慰,連稱按照慣例,會有其它賞賜,再加上賭勝負搏戲的坐莊收入,怎也不止兩千貫。
聽了崔俊文的話,尹昌的興趣一下子上來了:
「真的?貴國那些高門大戶,也有如此手面?咳咳,崔將軍,不是我看不起你們高麗人。你們這幾年,又是賣瓷器又是賣人參貂皮,手頭是有錢的!可我來這一趟,花銷真不少。一會兒帶你看看,為了防止馬球大賽上死人太多,光是專門從宋國聘請的名醫就有十幾個。他們單走一程,我也得給出幾十貫呢!」
豈止那些醫生?你帶來的賬房、夥計等等,倒有多一半都是從宋國聘請的。還特意訓練過了,讓我們誤以為彼輩都是跟隨你許久的舊部。為了在我高麗國撐起前任留守的臉面,賺到這筆錢……你這落魄老兒也是煞費苦心啊!
想到這裡,崔俊文有點蔑視。但他隨即想到,他自己奔走在崔忠獻門下,不也一樣是伴君如伴虎?不也一樣是今日不知明日事麼?崔相這幾年的多疑和暴怒,不也一樣令人難以忍受麼?
這個發現,讓他油然心有戚戚,覺得與尹昌之間生出了一點真誠和理解。
過了小半個時辰,尹昌酒足飯飽告辭,帶著幾個護衛慢吞吞地回港口去。
部下從崔俊文身後閃出,問道:「要繼續